二愣子更加着急了,一旁羊乡长不冷不热地说道:“咱们乡下人,没念过洋书,只知道多少丈、多少尺。”
张吉这才反应过来,这些乡民用的还是市制的度量衡,不是公制。于是张吉让人用长长的皮尺在地上量出了三百米,然后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就是这里了。”
看到张吉已经定好了井位,二愣子招呼一声,几名打井小工一齐过来,抄起锹镐,开始挖土。等到 表面上的土挖完之后,他们就要架上辘轱,用吊篮吊到井下去作业,这些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很熟练的了。
羊乡长虽然不喜欢张吉,但是刘县长的面子不能不给,于是他吩咐人会乡公所准备饭菜,请刘县长一行人去乡公所吃午饭。
“刘县长,这日头毒,你不必在这里幸苦守着了,能不能出水,到时候让下面的人去给您报个信就行了。今天您也辛苦了,要不先回乡公所里去歇歇吧。”
刘贤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点了点头,对张吉说道:“小张啊,咱们先去歇歇吧。”
张吉倒也不是不懂人情,他笑着说道:“多谢刘县长、羊乡长关爱,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时,孙道士冷冷道:“既然诸位不信贫道,贫道就此别过。”
张吉喊道:“不许走。我要当着乡亲们的面儿,戳穿这个江湖骗子的把戏。”
刘县长在一旁劝道:“小张,得饶人处且饶人。咱们的第一要事是打井救灾。只要你打出水来,乡民自然信你不信他。”
张吉想了想,绝对有理,便不再坚持。
羊乡长则偷偷派人去安抚这个道士,他可不敢完全相信这个城里来的毛头小子。万一这个张吉打不出水来,还得靠孙道士帮忙。
见县里来的老爷要去乡公所,围观的乡民也各自散去了。刘贤和张吉一行人就跟着羊乡长沿着山路往前亭子乡的乡公所走去。
走不出多远,就看到一个破败的农家小院,四周用长短不一的树枝夹成的半人高的篱笆围着。院子里是土坯房,土坯墙因为年久失修破败不堪,里面麦秆象骨折之后的断骨一样一根根戳着。
这个院子很小,但是很平整干净,中间是两间木房,墙角边堆了一小堆柴火和几块板子,旁边放了两根长条木凳。
张吉眼尖,忽然看到院子门外扔着几件崭新的小孩衣裤,依稀和方才见到要被作为祭品的两个孩子身上穿着的一样。
“羊乡长,请问这是谁家?”张吉问道
羊乡长答道:“是姚寡妇家。”
“就是你们要把她两个孩子做祭品的那个女人?”张吉追问
羊乡长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
张吉望向刘贤,说道:“刘县长,这女人是旱灾和迷信的双重受害者。我想我们既然是来救灾和破除迷信的,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
刘贤也说好,于是羊乡长便领着张吉和刘贤进了院子。
“姚氏~姚氏~”羊乡长喊了几声
“我跟你们拼了!”话音未落,就见那个姚氏从门帘后冲了出来,手里挥舞着一把镰刀,她头发散乱,双眼通红,歇斯底里地嘶嚎:“你们谁干动我娃,我~我和他同归于尽。”
“娘咧!”羊乡长赶紧抱头就逃。
姚氏情绪激动之下,居然朝着张吉和刘县长扑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陪同张吉一起下乡的党卫军排长韩越一个箭步上前,一手抓住姚氏握镰刀的手,一手向姚氏腰间一探,随即一用力,就把姚氏掀翻在地。
“不要打我娘~!”这时候,屋里又冲出来两个小孩,女孩子扑倒姚氏身上护住姚氏,男孩子则毫不畏惧地挥起小拳头,朝韩越身上打来。
“反了反了~!”羊乡长怒喝道:“快把这个疯婆子绑了。”
“且慢!”回过神来的张吉连忙喝止,“她不过是护犊心切罢了。”
县长刘贤也上前,对还被韩越死死压住的姚氏说道:“姚氏,你别怕,我是县长刘贤,没人会伤害你的孩子。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你放松一点~~”
被韩越这么一甩,姚氏似乎也清醒过来。韩越在确定她不会再威胁到他人的时候,将姚氏松开。
“县长大人赎罪。”姚氏连忙给刘贤磕头
“请起请起。”刘贤连忙扶起姚氏,“是我这个县长不称职,我应该给你磕头才是。”
一旁羊乡长心中暗自嘀咕,“好人都让你们做了~”
羊乡长清了清嗓子,对姚氏说道:“姚氏,你就让县长大人在院子里站着?”
“是,是。”姚氏赶紧请刘贤等人进屋
张吉和刘贤走进屋里四周观看,这是一个很小的套间,里外两间,外面一间进门左手边是一个大水缸,紧挨着一个简陋的灶台,两口黑锅一大一小,用木锅盖盖着。旁边是一个大桌子,说桌子都玄乎了,其实就是两块木板几根木根钉成的架子。上面摆着一个菜板,几个碗筷整齐地叠放旁边。
灶台下堆了些柴火。房间中央放了一张低矮的小饭桌,一盏油灯摆在正中,黄豆大小的火苗发出了昏暗柔和的光亮。里面靠墙是一张床,薄薄的被子上打满了补丁。通往里间的房门关着的,上面挂了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门帘。
所有的印象都总结到一个字——穷。
姚氏熟练地生好火,从水缸里摇了一瓢水倒进锅里,用锅盖盖好,端了一个小瓷盆放在案板上,拿起旁边的小半袋米,从里面舀了一瓢,想了想,又倒回一小半,将剩下的倒进盆里,然后从另一个小袋子里舀出半瓢粗糠,准备倒进盆里,又想了一下,仿佛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将那半瓢粗糠米倒回袋子,重新从那米袋子里舀了半瓢米倒进盆子里。
她儿子问道:“娘,怎么今天不吃米糠了?”
姚氏十分尴尬,训斥道:“县长大人来咱们家做客,当然要吃白米饭。”
张吉一听,眼泪都要下来了,这是一个怎样的家庭啊,连吃白米饭都象是做一个重大决定一样。
刘贤虽然是本县县长,但是平时里也难得下乡,觉得本县境内,自己治理之下居然还有穷苦如此的人家,也是心里有愧。
刘贤说道:“姚氏啊,你不用忙了,我们就是路过进来坐坐,马上就要走。”
张吉则把身上的口袋摸了一个遍,把几张华商票攥在手里,又问身后的几个同学,“你们带钱没有?”几个路矿学堂的学生也拿出几张华商票递给张吉。
张吉把钱递给姚氏,“姚氏,给娃娃们买吃的,买衣服穿。我向你们保重,用不了几年,你们天天顿顿都能吃白米饭。”
“……”姚氏没敢伸手接
一旁羊乡长说道:“姚氏,你有福气了。这是城里来的张先生,这可是华商票,一块钱能抵两三块银元。”
姚氏正要伸手去接,忽然外面有人大叫,“出水啦~出水啦!”
张吉闻言大喜,赶紧把钱往姚氏手里一塞,喊道:“快,看看去!”克里斯丁塞缪是德国移民的后代,骨子里有德国人的严谨又有美国人的随意。
斯特朗见到李默涵,就用手肘捅了捅塞缪,“克里斯丁,我们的金主来了。”
塞缪把图纸往腋下一夹,整了整衣服,就笑着朝李默涵走来。“哦,亲爱的李将军,你好,我是克里斯丁塞缪,你的工程师。”
李默涵也是带着灿烂地笑,伸手和塞缪握手。“你好,我是李默涵。”
“李将军,克里斯丁塞缪不会让你失望的。”克里斯丁塞缪是斯特朗推荐的,斯特朗说道:“招商的计划书已经发往美国了,相信用不了几天,摩根、洛克菲勒那些大财团的董事面前就会看到这些计划书了。”
历史教科书告诉我们,每一个军阀背后都有一个为他撑腰的帝国主义。作为一个合格的军阀,李默涵也不能例外,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两次世界大战最大的赢家——美帝国主义当自己的靠山。所以,商丘工业园的招商引资计划书直接通过昌盛洋行发往美国,而没有发往欧洲。
这是李默涵作为穿越者的先天性优势,而在斯特朗和塞缪看来,是因为李默涵曾经在美国学习和生活过,呼吸过文明国家的空气。这个军阀和其他粗鄙的中国军阀不一样,他们大多只知道购买军火。少数有些见识的,也就是买些机器办一个兵工厂而已。象李默涵这样要建造一整个工业园,建立起完整的工业体系的军阀实在是凤毛麟角。
更加让塞缪高兴的是,这位志向远大的年轻将军既多金又慷慨,比如推土机、压路机、挖掘机这些昂贵笨重的工程机械,直接要求从美国本土运来。操作这些机器的工人,也直接从美国运来。所有的花费都有李默涵一力承担。
“这里将来会是中国的鲁尔。”李默涵双手叉腰
塞缪瞪大了眼睛,说道:“鲁尔工业区?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要建立一个现代化的大型工业区,首先就是要做好工业规划,根据塞缪手里掌握的资料,这个工业园以煤化工业、冶金工业、机械制造业为主,工业园地下有丰富的煤碳资源。整个工业区除了按片分布煤化工业、冶金工业、机械制造业之外,还需要考虑到居民区的安置,尤其是工业区内绿地规划。
煤化工业、冶金工业都是耗水量较高的工业,从地图上看,工业园里的上游河流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