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的回了一声,便洒然坐下。
曹『操』看着脸『色』不善的赵云,问道:“看样子,你对孤今日的这个决定很不赞成?”
赵云抬眼看了曹『操』一下,答飞所问的言道:“为什么不信他?”
曹『操』闻言奇道:“不信谁?”
赵云深吸口气,言道:“你的儿子曹子修!他派我来,只是要求丞相你派兵支援各处堤坝,并没有让你寻高地避水,难道你不信他能阻止吴军的水淹之计。”
曹『操』闻言笑着言道:“我当然相信他有这个能力,但天下之大,没有一件是必成之事!孤,只是在最坏的情况来临前,做最妥善的安排而已。”
赵云哼了一声,坦然言道:“丞相,恕我直言,你太多疑了!”
曹『操』闻言浑身一颤,双目炯炯的瞪视着赵云,却见赵云丝毫不惧,也是迎上了他目光,沉默了一会,忽听曹『操』轻声言道:“赵子龙,你可知道,就凭你刚才的这句话,这旁边若是还有第三个人听见,你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孤宰的。”
赵云丝毫不惧,轻言道:“可是这旁边并无第三个人。”
曹『操』闻言一愣,半晌后,方才呵呵笑了起来,摇头道:“跟在子修身边这么久,想不到连你也有了他的几分狡『性』”
赵云抬头望了望远方灰暗的天空,言道:“他是狡,但他不疑人!”
曹『操』闻言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突听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摇首道:“老夫也不想疑啊,可是老夫和子修的责任不一样。”
赵云闻言不由的一愣,一向有霸者之气的曹『操』,此刻竟然在他的面前自称“老夫”?
只见曹『操』转头望望赵云,笑道:“你是第一个敢当面说老夫多疑的人,就凭这一句话,老夫可以跟你说些心里话不错,老夫是多疑,那是因为老夫怕死!”
赵云疑『惑』的皱起眉头,言道:“丞相戎马一生,难道还惧死乎?”
曹『操』无奈的摇摇头,叹道:“年轻时是不怕啊,可是如今,老夫已经年过半百了,早已没有了当年的任『性』与豪气,这年纪越大,身上的担子就越重啊”
说罢,转头看了看赵云道:“你可知道老夫为何多疑,为何怕死?”赵云想了想,接着摇了摇头。
只见曹『操』的嘴角出现了一丝笑容,道:“我死事小,灭族事大!”
赵云闻言顿时愣了,只见曹『操』抬头望了望清冷的夜空,徐徐说道:“子龙,你是子修的义兄,老夫今日就叫你一声贤侄吧贤侄,你可知道,老夫与你们不一样在哪里?你们的生死,仅仅是系于一命,而老夫之生死,却事关整个曹氏、夏后氏的生死存亡,没有老夫压着,则曹氏、夏后氏必为天下之矢因为,老夫是权臣!”
凉爽的夜风轻轻的刮起了曹『操』鬓上的几缕白须,赵云忽然觉得,此刻在他面前的,不是那个雄霸天下的王者曹『操』,而是一个扛着一身重担却无人能懂的孤寡老人。
若是曹昂在此,或许会说上一句:高处不胜寒。
曹『操』转头望着赵云,言道:“老夫这一生,深知个中之苦,所以我必须要给我的宗族、我的子孙留下一个不能被人所算的天下,留下一条没有坎坷的大道在这之前,老夫决不能卸任,也决不能死。贤侄,你可明白?”
赵云看着曹『操』,心中第一次对他产生了一种不明所以的尊敬,慨然言道:“比起师弟,丞相肩上的担子确实重了许多”
曹『操』摇头叹道:“这担子,老夫扛了半生,已是足够了,不想再让儿孙们继续去扛了特别是子修,从小到大,老夫都觉得亏欠他的太多,可一直以来,也只有他才是我最得力的助手。”
说罢转头打量了一下赵云,曹『操』微笑言道:“可是,他要比老夫要有好运气,有你这么一位生死兄弟一直陪着他。”
赵云闻言笑道:“难道丞相年轻时,就没有生死兄弟吗?”
曹『操』闻言自嘲的笑了一声,道:“怎么没有,可是啊他早已经化成灰了,老夫也是人,终究是拗不过天意。”
在赵云问起生死兄弟时,可能谁都不曾想到,在曹『操』的脑海中,浮上来的居然是袁绍的脸。
过了片刻,忽听赵云开口言道:“是赵云误会丞相了。”
曹『操』的嘴角升起了一丝浓浓笑容,起身来到赵云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老夫纵横一世,虽怕死,却不惧死!只是希望等老夫百年之后,你与子修依旧是能够兄弟相依,不离不弃,这一点,贤侄,你可愿答应老夫?”
赵云闻言毫不犹豫的单膝跪地,指天誓曰:“常山赵云今日立誓,吾与师弟兄弟之谊永存天地,一世不离不弃!”
曹『操』闻言奇道:“就这三句?”
赵云抬头问道:“多说少说,又有何不同?”
曹『操』闻言哈哈大笑,点头道:“好一句多说少说,又有何不同?有你这样的义兄,老夫真是好生羡慕子修啊。”
说罢,一指下方的绝影,爽朗言道:“宝马赠英雄,这匹绝影,随老夫多年,乃是不可多得的良驹,今日就送给你,当做老夫待儿子送的一份小小的谢礼!”
赵云闻言急忙拜谢道:“云多谢丞相!”
曹『操』呵呵笑着走到赵云身边,刚要抬手扶起他来,突听远处的山头上与山道之间的鼓声大噪,敌方伏兵乍然而出!
曹『操』和赵云急忙转身望去,却听“嗖”的一声箭响,一支利箭突然『射』在曹『操』的腋窝之上,鲜血顿时洒然在赵云的脸上,只听曹『操』痛的大吼一声,向后摔飞,从小山骊上的坡道匆匆滚落下去
“丞相!”赵云脸『色』顿变,急忙捡起长枪,跳落下山骊追去,到了下方,却见曹『操』浑身尘土,捂着腋下鲜血淋漓的伤口,依靠着倚天剑的支撑,勉强站起身来,却又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幸得赵云飞身下来扶住他,才让他勉强支撑住了身体。
远处山上的黄忠见曹『操』起身,收弓叹道:“还是太远了吗?来人,取老夫马来,下山!”
此时的曹『操』只感觉头晕眼花,几欲昏死,适才他从山骊上滚滚而下,不但牵动了腋下的箭伤,还不断的被碎石冲击头部,此刻全凭着一股子与生俱来的豪气与多年来的傲气支撑不倒。
望着对面滚滚而来的烟尘,赵云不由诧异的惊道:“这是哪里来的兵马?”
一旁的曹『操』却是喘着粗气,只感觉神识越来越模糊,头顶剧痛的嗡嗡作响,直比平日里偶犯的头风还要难受数倍。
曹『操』一把握住赵云的肩膀道,喘息着言道:“贤侄,老夫有几句话要交代你,你一定要记住。”
赵云闻言一愣,转头看着曹『操』道:“丞相你这是在说的什么话?区区腋下之伤,何足挂齿”
却见曹『操』捂着疼痛欲炸的头颅,抬手阻住了赵云的话头,言道:“你先听我说,在众多的孩子当中,我最放心的就是子修,最不放心的就是子桓,可不论子桓平日里有多么的冷漠,有多不近人情,但老夫相信,他是个好孩子,他平日里的所作所为虽然惹人厌恶,但自有他说不得的苦衷,虽然老夫也不晓得是为什么,告诉子修无论如何,千万要善待子桓”
说到这里,曹『操』只觉得头越来越昏,眼睛越来越花,意识也逐渐薄弱。
赵云看出了曹『操』的异样,心中不明所以,虽然曹『操』中了一箭,但呼吸还算平稳,还不至于如此就死去吧?
但为什么他的脸『色』如此苍白,眼神这般『迷』离看着一只手紧紧捂着头部的曹『操』,赵云心中猛然一醒,难道曹『操』的头部平日里有隐疾?!
“丞相!您的头”
赵云忽然开口,却见曹『操』抬手打断他,勉强的提起一口气,微笑着言道:“告诉子修,告诉子桓,还有子文,子键,仓舒不论老夫平日里对他们多么刻薄严厉,他们都是我最得意的好孩儿”说道这里,只见双目中的身识逐渐『迷』离模糊,接着双目一闭,好似睡着了一般。
“丞相~!丞相~!”赵云急忙用力的摇了摇曹『操』的身体,接着一探鼻息还好!有呼吸!如此,则应该就是昏过去了
忽听远处马蹄声响,只见一支骑兵正快速的接近己方,此时,天际已是微微发白,赵云已能看清从远处奔来的敌将关羽,张飞!
看着怀中已是昏睡过去的老人,赵云又想起了曹『操』适才的话语:“我死事小,灭族事大!”“所以我必须要给我的宗族、我的子孙留下一个不能被人所算的天下,留下一条没有坎坷的大道”“不论老夫平日里对他们多么刻薄严厉,他们都是我最得意的好孩儿”
但见赵云神『色』一紧,他一边将曹『操』交给了一旁护卫的虎士,吩咐道:“保护丞相先走,带他老人家回去”
说罢,便见赵云翻身上了绝影良驹,率领一众骑兵迎着关羽,张飞的部队而去
关羽、张飞二将正疾间,忽见前面一队兵马租住去路,打眼一瞧,居然是赵云!二人急忙勒马停住脚步,遥遥的摆开阵势,关羽打量了一下赵云身后兵卒的数量,接着青龙郾月刀遥遥一指赵云,傲然言道:“子龙,把路让开!”
赵云面『色』不改,只是抬头望着望凄冷的月光,听着苍凉的风声,出言反问道:“凭的什么?”
张飞的虎吼之声顿时响彻天地:“就凭曹『操』老贼今夜必须要死!”
赵云闻言,只是悠然一笑,银『色』的长枪缓缓抬起,身躯恍如钢铁一般坚硬难逾:“要杀他,先杀我!”
话音落时,黄忠亦是从山道上率兵赶来,看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赵云,老头叹了口气,言道:“年前人,你如此固执,身死之后,可切莫后悔。”
赵云冷笑一声,双腿一夹,纵马奔着关、张、黄三人杀去,口中的朗朗声响震动天宇苍穹:“就凭你们,还不配!”
第四卷 第九十七章 耀眼的背脊
第九十七章 耀眼的背脊
湖口堤坝。
“师、师傅,您——您没事吧?”看着躺在帐中软塌上面『色』惨白的曹昂,邓艾的嘴角微微的有些抽搐,似是都要哭了出来。
曹昂强打着精神转头看了邓艾一眼,笑着摇头道:“小意思,对于为师来说,能把孙策拼的铩羽而归,这点小伤已经很值得了。”
看着恩师伤成了这幅模样,邓艾的眼眶不由的发热,他竭尽全力忍住眼泪,喃喃的说道:“师傅,我、我没有帮到你我不——不是一个、个好徒弟。”
曹昂虚弱的抬起手来,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微笑着言道:“笨小子,师傅受伤是自找的,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接着抬起头,悠然的笑道:“反正,从今天起,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受伤了”
邓艾闻言诧异的看着曹昂,只见曹昂一脸放松的说道:“刚才士元和仲达都派人来报,说靳春和彭泽的两处堤坝全都保住了,现在啊,我实在想不出咱们还有什么可担忧的?今夜过后,孙刘联军必然大大受挫,到时他们退守南岸,父亲稍稍休整一下,便可直捣黄龙,『荡』平江南,江南一定,则距离天下太平的日子也就不远了小艾,师傅以后再也不用打仗了。”
邓艾闻言『摸』了『摸』眼睛,道:“那、那您以——以后就不会再、再受伤了。”
曹昂笑着点点头道:“是啊,所以说,今日这处伤算得上最后一次了,值得!小艾,等天下清平了以后,你都想要做些什么?”
邓艾闻言憨憨的言道:“师、师傅让我干、干什么,我就干、干什么。”
曹昂笑着拍拍他的头,道:“真没主见恩,那咱们爷俩就周游整个大汉吧,反正到时什么都是老爹说了算,也没我什么事了,咱们一起走遍大汉十三州,观看天下的美景,吃遍天下的美食,你说好不好?”
邓艾闻言犹豫道:“师、师傅,可、可不可以带上、上馨儿”
曹昂闻言顿时一愣,接着挥手给了邓艾一个『毛』栗子,笑骂道:“臭小子,我还没要带上你两个师母和三个孩子,你小子倒想携美走天下,心眼全让你小子长去了~!”
一时之间,便听帐内传出了师徒两人的欢声笑语,而帐外守护的典满和许仪也是相对一眼,彼此『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只见典满拍了许仪的肩膀一下,问道:“许老弟,等天下太平了,你想做些什么?”
许仪:“”
翼际山。
天『色』已是渐渐的开始转白,白昼之感渐渐的洒满了崇山峻岭之间,喊杀声逐渐弥漫在整个山谷之间。
只见战场之中,双方兵对兵,将对将的酣战在了一起,曹兵骑部皆是精锐之士,此刻虽然人力不占优势,但却也能与敌军拼个旗鼓相当,不落下风。
问题是双方的武将比拼!
这场斗将,是由赵云凭一己之力,对战刘备帐下的三大虎将他们每一人都有可与赵云一战的实力,如今却要以一敌三,纵然拼得一时,也绝不可能长久,这其中的差距实在太大!
但赵云自幼多经苦难,后来更是和童渊养成了一颗勇者之心,今日的他,本来对曹『操』稍有改观,不想曹『操』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让敌军暗算了个正着!如此自己如何向师弟交代?
此一战,赵云已是报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就是天王老子下凡,想通过他去杀曹『操』,那也是殊无可能!
但见赵云的七探盘蛇枪挥舞的潇洒自如,枪花闪闪,力挡青龙刀,丈八蛇矛与铜长刀。
此时,关羽正居中路与赵云硬撼,青龙刀携带着碎石之风,向着赵云当头劈去,赵云丝毫不以为意,顺势一带,只觉得双臂一麻,却依旧咬紧牙关向着黄忠那里引导而去,这一刀夹杂着关羽和赵云二人的枪刀之力,实在过于雄厚,黄忠被『逼』不得已,只得向后侧身一闪,打马跳出圈外。
赵云虎口被关羽适才的一刀震得鲜血直流,突然左臂一凉,却是张飞蛇矛刮在肱肌之上,赵云冷笑一声,丝毫不以为意,回手一枪直指张飞面门,将其『逼』退,接着驻马而立,冷然的打量着三将。
黄忠长叹口气,言道:“数月不见,赵贤侄的枪法更胜当初,唉童老儿的弟子,果然不简单,这样,老夫给你条出路,只要你肯投降归顺,一则可为汉室效力,二则可为保留你师傅传授给你的这一身上乘枪法,岂不美哉?”
赵云闻言不屑一笑,道:“多谢你的好意了,只是赵某身上这点武艺,仅够打狗杀猪之用,算不得什么上乘的枪法,无需保留!”
那边的关羽一听赵云居然暗讽他们为猪狗,心头不由大怒,吼叫一声,挥刀直取赵云劈杀而来,“呯!”的一声,却见赵云身躯一侧,枪尖化虚为实,轰的扎向关羽左肋,可谓又快又准!
却见一帮的张飞出矛横『插』一道,帮助关羽挡住这一枪之威,与此同时,那边的黄忠铜长刀已是冷然袭来,赵云只觉得胸口顿时一凉,顷刻间鲜血喷洒而出。
“走!”只见关羽打马奔前,欲冲破阻碍前往追击曹『操』,却见灰『色』的光芒一闪,绝影马果然快如绝影,但见赵云胸口鲜血直流,却如一道高山一般挡在了关羽之前,苍白的脸『色』,淡如寒霜的嘴唇,道:“赵云尚在,云长意欲何往?”
看着阻住去路的赵云,关羽眼中的火焰几欲爆发,冲着赵云怒声喝道:“子龙,你在拦路,休怪关某刀下不念故人之情!”
赵云微笑一下,道:“各为其主,云长何必做小女子姿态?要打过来便是!”
关羽长出口气,丹凤眼突然爆睁,精光如电般的扫『射』在赵云脸上,浑身散发出庞大气势。两手握住青龙郾月刀,飞快舞动,好似有团团青『色』光华,远远望去,犹如一蓬云团跌宕起伏,散发出绚丽的寒刀之彩,罩著赵云的头顶轰然砸落。
赵云深吸口气,四平八稳?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