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主家的厨子只是转个身,灶上的铁锅带鸡汤就诡秘的失踪,连个动静都没有,吓得魂不守舍,连忙禀报地主。
地主做了许多亏心事,以为仇人寻上门来吓唬他,忙派了四个下人守着厨房抓贼。
半夜,厨房点着四盏油灯,四个下人分别坐在厨房四个角,打起十二分精神守着,只听砰的一声响,铁锅竟是凭空出现在灶上,吓得尖喊尖叫。
地主一边派管家去二十里外的石头寺请和尚下山抓妖,一边担忧这妖饿极了会吃人,让厨子不是炖鸡就是烧肉,还特意放上两坛三年酿的女儿红酒。
管家去了石头寺相求,守门的僧人只是听到地主的名字,立刻轰走管家。
管家无奈回到石头村,地主叫他带三百两银子去请六十里外石头观的道士来除妖。
雪连续下了两天两夜,两小被困在村里无法出门,每天的吃食都由八黄去地主家拿,吃完叫八黄把铁锅还回去。
地主试着让厨师往鸡汤里放了一点点砒霜,立刻被八黄发现,八黄从院子里移过一块大石咚的一声将锅砸烂,将地主只在逢年过节家里来贵客才穿的心爱的缂织袍子撕成碎片,天女撒花般丢到地主脑袋上,把地主吓得差点小便失禁。
石头观来了两名年青的道士,地主一阵哭诉。两名道士让地主去准备家伙叫齐人,时候一到就抓妖。
这天夜里两小吃饱喝足躺在床上说话,等着八黄送完锅回来就闭眼睡觉,听得远处喧天的锣鼓鞭炮声,吓得紧紧抱在一起,流泪哭道:“俺不要回山东。俺要去长安。”
“是不是姥姥姥爷来抓俺们了,俺要回家,俺要跟干姑姑在一起住。”
七黄紧张的蹦到木桌上,浑身黄毛站立,发出急促叽叽的叫声。
黑暗的茅屋四周传来连绵不断可怕的吱吱声,数不胜数的老鼠叫着海潮般朝锣鼓鞭炮声方向涌去。
很快锣鼓声渐渐弱了,传来十几人的惊恐万状的叫声、求饶声。
半晌村子里恢复宁静,七黄停止叫声,蹦到木床边,两只圆溜溜琥珀色的眼睛凝视着两小,摇摇脑袋温柔的叫了两声叽叽。
李秦小声问道:“七黄,刚才的动静是不是官兵来抓俺们?”
七黄摇摇头。
李湘抹眼泪长吁一口气道:“吓死俺了。哥哥,你明天带着俺离开这里去长安吧,俺怕姥姥、姥爷追来。”
李秦小眉头紧蹙,道:“俺今天就想着离开,可是这雪太大了。”
八黄与一只大铁锅平空出现在屋里的木桌上,锅里放着一只烧鸡、两只卤猪蹄、一条油炸鲤鱼,肉香四溢。
两小穿着粗旧的小衣爬下床,黑暗中见着这些吃食,喜得连忙穿好衣来吃。
八黄用爪在地上写道:他们想抓我,被我打跑。
李秦吓了一跳,放下鸡大腿,抱起八黄问道:“八黄,你有没有受伤?”
李湘见八黄摇摇脑袋,笑道:“干姑姑说了,七黄、八黄比送给护国寺的小黄都厉害。”
两只灵狐自豪的挺起胸脯。
李秦拿起鸡大腿送到八黄嘴边,感激道:“鸡大腿俺只咬了两口,送给你吃吧。”
李湘又问道:“哥哥,你啥时带俺去见干姑姑啊,俺脑袋长了好多的小小虫子,俺好害怕。”
李秦轻声道:“俺脑袋也痒。”想了一会儿,突然间眼前一亮,道:“干姑姑说过,远行一定要有马车,人坐马车比走路舒坦许多,车里再放着吃食被褥,饿了可以随时吃不耽误行程,碰上刮风下雨落雪都不怕。八黄,你能弄辆马车吗?”
八黄两只前爪抓着大鸡腿吃得正香,小脑袋点了一下,又摇了一下,把李秦弄糊涂了,问道:“八黄,到底有没有车,对哦,那得有车夫才行。”
李湘一听立刻道:“哥哥,要是有车夫,他肯定会把咱们送回姥姥姥爷家换银钱。”
七黄挥挥爪指着木床催促两小去睡,它跟八黄商量着明个怎么离开村子。
两小睡了一晚醒来已是早上,木桌上放着半锅放了肉、菜的面糊汤,还有排成四排整整齐齐闪放银光可爱的二十个银锭。
八黄用爪在地上写着几行字:车在村外,赶车人李二笨、李三笨,饭后坐车去长安。
“哦!坐马车去长安见干姑姑了哦!”两小齐声欢呼,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吃饭。
李秦将银锭放进从秦府背出来的包袱里面,牵着李湘的手被七黄直接移送到村外路边。
一头骨瘦如柴的老黄牛拉着一辆带篷的旧车停在路中央,两个穿着打着补丁却极干净高大壮实的中年人树桩子般杵在老黄牛左右。
难怪八黄昨天先点头再摇头,原来是有车,但不是马车,是破旧的牛车。两小心里有些失望。
李秦安慰着瘪嘴的李湘道:“天这么冷,地上都是冰雪湿冷又滑,有车比没有强。”
李湘小声道:“俺们坐这破牛啥时才能到长安啊。”
两个壮汉黑红脸膛,浓眉大鼻子大嘴,除去一个是对眼、一个是斜眼,其余的长得一模一样,虽是智商低下,但也能看出两小蔑视牛车,不约而同瞪着眼气呼呼道:“娘说了,给了余下的五十两银钱才能上车!”
李秦最能察言观色,想着一路上还要靠两人赶车,仰头道:“两位叔叔长得好英俊!”
长得对眼的壮汉立刻傻笑道:“嘿嘿嘿,娘也说我们哥俩生得好!”
斜眼的壮汉望着牛车,其实是在跟李秦讲话,道:“娘说了,说好话也没用,先给银钱!娘说了,有银钱给我们哥俩娶婆娘!”
李湘在李秦耳边小声道:“哥哥,俺瞧着他们眼珠子转动比一般人要慢,好像是两个傻子。”
李秦笑道:“傻子才好呢,就像王秋丰那般没有坏心思。”瞅着四处没有人,把包袱放在地上打开,从地里取出六个银锭,交给斜眼壮汉,嘱咐道:“这是俺们坐车钱,多给你们十两。财不外露,你们千万不要让村里人知道。”
斜眼壮汗双手捧着银锭二话不说,风般跑进村去。
李秦、李湘跟那对眼的壮汗聊了几十句,便将两人的情况了解清楚。
原来两个壮汉是孪生兄弟,斜眼的叫李二笨是哥哥,对眼的叫李三笨是弟弟,他们生下来就是傻子。
两兄弟上头的姐姐李大笨十几年得病死了,如今家里只有一个快六十岁的老娘。
夏天干旱,秋天没有收成,冬天地里没活,老娘就让两兄弟赶着老黄牛拉车挣点小钱。
昨个半夜来了一个气宇轩昂的华袍俊美青年找老娘,道:“你家两个儿子甚好,我出一百两银钱请他们载两个小主子去趟长安,送至护国寺旁边的福乐庄!”
老娘觉得事情很诡异,想着这些天地主家闹妖闹得天翻地覆,怀疑华袍青年的身份,但是传宗接代是最大的事,想着一百两银钱足够给两个傻儿子每人买个媳妇,便同意了。
华袍青年付出五十两定金,说好余下的银钱早上由两个小主子支付。
这青年自是八黄施法术所变,它与七黄只能变身两盏茶功夫。前不久出济洲城门时,两狐施法术将两小弄睡着后变成一对夫妻,各抱一小顺利通过守城士兵检查出城,导致两个时辰后士兵们按秦家人提供的线索怎么也回想不起来。
李二笨又是风一般跑回来,喜滋滋的两只眼睛都快要对到眼角去,朝着两小拱手行礼笑道:“娘说了,你们给的十两赏银够买一头小牛、一头小羊,让我们兄弟一路好生侍候你们,一定要把你们平安送到长安护国寺旁边的福乐庄。”
李秦又给了李二笨三个银锭,道:“这些银钱用来买吃食夜里住宿给老牛喂草。要是有人问起,就说俺们是你们亲戚家里的孩子。”
哥俩欢喜无比的接过银锭,抱着两小上了牛车,两人坐在车外头吆喝一声,那老牛浊黄的眼珠转动一下,慢腾腾抬起蹄子,朝前方走去,速度虽慢却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得很稳。
一会儿牛车便走上了被冰雪覆盖的官道,离石头村越来越远。
那地主半夜被八黄敲了一笔银钱,怕八黄是个无底洞,多少银钱都没个够,不得不亲自带着管家去请石头寺的僧人来除妖。
守门僧听地主哭诉说妖精是只狐狸,法术无边,指挥几千只老鼠把两名石头观道士的道袍咬得稀烂,害得两道光着腚跑出村子,暗觉不对头立刻禀报主持。
石头寺主持赶紧将此事报给护国寺,又去石头村地主家察看。
三日后明王骑着灵雕飞到石头村,带着官兵挨家挨户搜寻,在空宅里发现两小脱掉丢弃的臭不可闻油亮的锦衣绸缎裤,终于发现两小的形踪。
马上要大婚当新郎的明王心急如焚却不敢声张,怕被坏人得知掳了两小当人质,给秦家二老、和泉传信,派出三百个密卫带着五十只灵狗、灵猫秘密去找。
天寒地冻遍地是冰雪,密卫带着灵狗、灵猫将方圆一百多里搜个遍都未能找到两小。
这天傍晚,和泉的军队圆满完成赈灾任务返回,在官路上发现一头老死冻僵的黄牛尸体。
和泉令军队扎营休息,叫伙头军将黄牛褪了毛用大火炖烂让将士们喝点汤驱寒。
伙头军两个时辰才把肉炖烂,每人分了一碗汤喝,均道:“将军,这牛也太瘦了,汤里一滴油珠都没有!”
“陕西道连着两年大旱,人瘦牛也瘦。”
“幸亏咱们将军夫人求菩萨赐下灵米、捐出银钱买衣物赈灾,不然又会冻死饿死许多百姓。”
“咱们将军夫人是玉女转世,容貌无双,心肠极善,做了这么大的好事却不留名,把捐灵米的功劳送给了护国寺。”
和泉自语道:“此牛若是本地村子的,村民定会来寻它。这么久了都没有动静,可见它是外地来的。天寒地冻官路冰雪成灾,谁会赶一头将死的老牛远行?”隐约觉得事情蹊跷,便派一百名士兵骑马带着灵兽去附近村庄、客栈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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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窈窕玉女 51 和泉诳二笨 两小终至福乐庄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太阳整张脸挥散着无穷无尽的热量普照大地。
融雪的天气极冷,寒风夹着碎雪片呼啸吹过空阔的长安远郊。
南部远郊皂河的河面结了一层厚达五寸的冰,村里的几十个孩子戴着毛茸茸的耳罩穿着五颜六色厚厚的衣裤,一群在冰河上面玩耍,有拿半扇破门板玩推冰车的,有拿铁棍砸冰洞抓鱼的,有疯跑疯叫的,欢笑声此起彼伏,把肃静的冬季弄的很热闹。
两头似马似驴的黑色动物拖着一辆咯吱响像是随时要散架的破车,由两个黑胖魁梧的壮汉赶着,缓缓在结着冰的官道走着。
几个玩推冰车的大孩子指着那两头青色动物叫道:“快看,那是什么?”“是马吧!”“不像啊,它们比马小,是驴子!”
一个小童跑步追上去,问两个赶车的壮汉道:“大叔,请问这是什么啊?”
两个壮汉异口同声道:“娘没教过,我们哥俩不知道。”
脏得油亮的车窗黑布掀开,露出一个蓬头垢面看不出性别的小娃娃,高声道:“野骡子!野驴和野马杂交生得大野青骡子,它比驴有劲,比马有耐力,集合马和驴的优点,只是不能再繁衍。”
从官道后面旋风般奔来十几匹黑马,上面驮着十几个身着厚绒军衣佩戴重剑的军人,以极快的速度将骡车包围,为首冷俊无比的少年将军喝道:“李和泉在此,李秦、李湘可在车里?”
“哇!”车里传出两小凄惨的嚎哭声,“俺要见干姑姑,俺不要回山东!”“小叔叔,求求你让俺们跟干姑姑在一起。”
赶骡车的李二笨、李三笨听着两小哭的如此伤心,立刻跳下地面挡在骡车前。
李二笨持鞭叭叭在空中甩两下,瞪眼叫道:“娘说了,要我们哥俩平安护送两个小雇主到长安,谁过来打谁!”
李三笨叉腰大嚷道:“不许伤害他们,我们哥俩力气全村最大,谁过来就咬谁!”
众将士久经杀场,浑身带着杀气,见两笨竟然丝毫不怕,咬牙切齿四只眼睛不知瞪着何处摆出拼命的架势,还扬言咬人,虽是勇猛,却极傻愣,均抿唇憋着笑,只等到和泉一声令人便将两个傻货当翻在地。
和泉一脸严肃,下马拱手问道:“请问壮士大方?”
众将士纷纷随着和泉下马,站于他身后,一言不发待命。
李二笨挺胸高声道:“娘说了,有人若问我们哥俩大名,就报安康县石头村李二笨!”
李三笨生怕漏掉他,急道:“我叫李三笨!”
和泉恍然大悟般点点头笑道:“在下找的就是你们!”
李二笨这一路一直被人蔑视辱骂,从未跟人平等的对话,立刻对和泉有了好感,收起鞭子纳闷道:“你找我们哥俩何事?”
和泉一本正经道:“你娘让我捎个口信,你们将骡车里的两个孩子交给我便可以回村。”
李二笨笑容满面,一双斜眼瞅着西边空阔的天,其实是在望着和泉,笑道:“哈哈哈,原来你是娘派来的。”
李秦在车里急着叫道:“不是啊,小叔叔骗你的,他没有见过你娘!俺们要去福乐庄,你不能把俺们交给他啊!”
李湘嚎哭道:“俺要见干姑姑,俺不要见小叔叔。小叔叔会把俺们送回山东。俺讨厌小叔叔。”
李二笨立刻警惕的收起笑容,跟李三笨齐声道:“你骗人?”
和泉反问道:“你们家可有一位老娘?”
两笨点点头。
李秦叫道:“二笨叔,是你自己刚才提到你娘,小叔叔才猜到你有娘的啊!俺要被二笨叔气死了。”
和泉接着问道:“你们从石头村出来可是赶着这两头骡子?”
二笨头摇得像拨浪鼓,道:“不是!”
和泉结合着士兵打探到的消息,这下便知道那头死黄牛的来历了,道:“你们家可是有一头老黄牛?”
两笨点点头,像孩子似的热泪盈眶,道:“嗯。昨天老黄牛死了。八黄从山里找来两只野骡子拉车。”
“我们哥俩养了老黄牛十二年啊,它死了。”
这几天两笨跟七黄、八黄都混熟悉了。
和泉笃定道:“这就对了,肯定是你们。你娘想你们了,叫你们把孩子交给我赶紧快石头村,她天天担忧你们,怕你们哥俩出事。你家的老黄牛死了,这两头野骡子就送给你们使唤。”
两笨冒冰雪如此诚信将两小送来,又拼命护着两小,是两小的恩人。和泉是两小的叔叔,自是不能对两笨打骂,只能智骗。
李二笨不淡定了,道:“我娘真的这么说。”
李三笨一双对眼吧嗒吧嗒落下豆子大的眼泪,哭道:“哥,我也想老娘了。”
李二笨望着和泉却是跟李三笨道:“娘说了,掉泪不是男人。弟弟莫哭!”
和泉望着双胞胎傻哥俩,长叹道:“儿行千里母担忧,你们老娘自是如此。”手一挥道:“来啊,把骡车卸了,让两位石头村的壮汉牵骡子,再给些盘缠,让他们回家跟老娘团聚。”
很快,两笨有些不舍的拿着三十两银子牵着两头野骡子在两小的嚎哭声、两只灵狐挥爪相送中离开返乡。
和泉用计逛骗二笨赶紧回村纯粹是好意,若让他们知道两小是郡王、郡主的身份宣扬出去,被四皇子那些残忍歹毒的仇敌听到,会把他们杀掉泄愤。
两名将士掀开车帘,被里面的臭气熏得吓得没晕过去,干嗽着把挣扎的两小抱了出来送到和泉跟前。
李秦指向车子,哭叫道:“俺的包袱!”
一名将士捏着鼻子将包袱从车里取出来,腥臭的气味飘散开去,十几灵马嗅到连打喷嚏。
和泉拎拎包袱,蹙眉头问道:“怎地如此臭?包袱里面装了什么!”
李秦夺过包袱抱在怀里流泪道:“里面俺给干姑姑背得海鲜吃食!
干姑姑曾说爱吃海鲜,俺和妹妹离开秦府,让七黄从库房里拿了干鲍鱼、干海参。俺一路背着,想让干姑姑吃到。”
将士们听了无不触动。
和泉面色缓和许多,一手一个夹着两小放上马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