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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第60部分阅读

    大典,你说不要我们进去就不要我们进去啊?你谁呀?知道孙静远是什么样的人物吗?哼,他若不进考场,我们也不用进去考了?。

    “就是就是更多人闹了起来。

    又一咋小读书人大叫一声:“知道什么将字字珠讥,知道孙静远是什么人物吗?好,今日就让你开看眼界。”说完话,他一提嗓子,大声念道:“推内求之心,有无时不自验者焉。

    盖所亡所能,亦因人心为得失者而耳。日知而月无忘者焉,岂尤有优游之候俟!

    今夫时积而日,日积而月,月积终身焉,故无人不行乎其也”。

    孙淡听得身上出了一声热汗。这个秀才念的正是自己当初在府试时所抄袭的吕留良的《日知其所》。后来因为编进了《传清小集》,刊行于世,在京城也算是风行一时。

    “好文章!”

    “好文章!”

    一片欢呼声中,又有人跟着大声念道:“今夫时积而日,日积而月。月积终身焉,故无人不行乎其也!”

    “混帐的东西,知道什么是名士高人,知道什么叫国士无双吗?”

    “知道什么叫当朝大儒吗?。

    被众人一通呵斥,那小小吏见事情搞大,一想起这严重的后果,顿时白了脸,大声喊道:“你们闹什么闹什么,主考大人马上就要来了,到时候一一革了你们的功名,看你们还倡狂到何时?”

    又有一个秀才不服气地跳了出来:“有本事叫考官把我们月静远先生的功名一道革了,看你们今科能录取到什么人物?”

    “对对对,这个肮脏货真是恼人!

    眼看着事情就要闹得一发不可收拾,孙淡心中不住苦笑,他也没想到这么一件小事就闹成这样,这可不是他的初衷。大事要紧,还是别在这种细枝末节上纠缠了吧。

    正要靠口劝解一众秀才,就听到那小吏惊喜地喊了一声:“都安静。副主考孙大人来了,有话你们同他

    听到副主考来了,众人都停住了喧哗,同时将目光投射到从贡院中走出来的一个中年人身上。

    孙淡忙看过去,却见此人面如冠玉。身高臂长,三缕长须无风自动,正是会昌侯孙家二房老爷,新任户部右侍郎孙鹤年。

    孙鹤年一脸沉稳地扫视了众人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到孙淡身上。也不回头,淡淡地问那个小吏:“怎么回事,马上就要开帷了,怎么还不点名?”

    那个小吏治忙将嘴巴凑到孙鹤年耳边,小声地将刚才这事同主官说得分明。

    听完话,孙鹤年微微点了点头:“知道了,这事我来处理。”

    他也不把目光从孙淡脸上挪开,大声道:“国家自有制度,科举乃国之根本,一切都得依照规矩来办。你们有心让孙淡先进考场,本官也可以理解。不过,你们这么一闹,岂不更耽误时间。若排队进场,只怕现在不但你们,连孙淡也进考场了。好的心意,未必能有好的结果。你们都是读书人,这个道理也应该懂的。至于说什么革除功名的话。那是不可能的。本官也是读书人出身,知道十年寒窗的苦处。而你们又是国家未来的栋梁,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给赶出考场呢。大家都不要乱,放心地点名入场吧。”

    孙鹤年这一席话说得入情入理。刚才众秀才是不忿于那小吏的蛮横和无礼,又不知道孙淡的名气,这才闹了起来的。如今听考官这么一说。心中那口气才顺了过来。

    孙鹤年见控制住局面,这才松了一口气,缓和下声音:“好了,都按秩序点名吧。”

    如此,混乱的局面终于安稳下来。大家这又鱼贯入场。每点到一咋。人。都转身朝孙淡一拱手:“静远先日08姗旬书晒讥口齐余

    事情能够如此解决倒也是一件好事。

    好不容易轮到孙淡。

    “顺天府孙淡。”

    “孙淡在此。”孙淡提着考篮。从容地朝孙鹤年走去。

    “孙静远入场了!”

    一声喊,也不知道有多少只脖子同时伸了出来,准备目送京城第一大才子进考场,见证孙静远一登龙门的时刻。

    “你真要进去?”孙鹤年突然一伸手拦住孙淡,淡淡地问。

    孙淡有些诧异:“鹤年公。难道我就不能进去吗?”

    孙鹤年苦笑一声:“孙淡,我是本科顺天府秋闱的副主考,你又是我孙家子弟。若你不中,平白坏了名声。若你中了,以你我的关系,只怕会引起有心人的猜疑。这事若被人利用,闹将起来,只怕你我都有麻说了,你如今简在帝心,还怕没有出身。又何必要挤在这一科呢?你是要干大事业的人,若因为这事污了声名,对你的将来也大大不利。”

    他这一席话说得好象无比诚挚。可听到孙淡耳朵里,却觉得非常腻味。

    孙淡终于忍不住反唇相讥:“只怕鹤年公担心的是你自己的声名吧。你可是正阳门档驾的耿直大臣,如今朝廷清流的代表人物。为了你的这点虚名,平白让我们孙家子弟做出牺牲。看起来,好象是公正无私,其实”他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顿了顿:“正如鹤年公所说,朝廷自有制度,科场上可没有让考生回避主管的例子吧。就算有,也应该是鹤年公首先应该避嫌,先辞了这个副主考再说。可是,你却舍不的丢下这个做座师的机会。”

    孙淡这话说得直接,已经是诛心之言了。

    孙鹤年死板的面孔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眉毛一扬,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那日我找人来叫你,就想想劝你放弃这一期乡试。我这颗心清清白白。可昭日月,你若不能理解,孙小鹤年自然无话可说。”

    孙淡轻笑:“孙淡是你的后辈。刚才这话说得无礼,还请二老爷原过,我那日就算在家,来见你又能如何?我若同鹤年公你说人情,你就要同我谈制度,谈朝廷大局;我若同你谈制度,谈规矩,你又要同我说人情。反正左右不过是你在说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一套,我可玩不过你。不过,科场之上无人情,后辈孙淡就同鹤年公你朝廷的制度。”

    他长出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鹤年公是让我们孙家子弟回避,大概是怕被人诟病。若孙淡今科中了。就有人说你狗私舞弊。可是,鹤年公你忘了。所有考生在答完卷之后,都要找人先把卷子誊一遍,然后糊了名后才由考官们审卷判定名次。朝廷制度已经将科场中所有可以出现的漏洞都堵死了。因此。所谓人情二科场上是完全无用的。鹤年公一心让我回避罢考。依孙淡看来,你不过是想让我们孙家的子弟成全你的清誉美名。让人不得不产生其他的想法。圣人云:事行动有度,过尤不及。鹤年公你也是道德先生,读了一辈子圣贤书的人,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在孙淡看来,凡事只需坦荡面对,只要心中无愧,自不怕别人说什么。这才是我辈读书人执身做事的道理。”孙淡最后一拱手:“后辈小子狂悖无礼,还望鹤年公不耍放在心上。”

    孙鹤年被孙淡这一席话说得面上青气一闪,久久无语。良久,他在一挥袖子:“你要给我讲朝廷规矩,好,我就给你讲规矩。进场吧,凭真本事去考。若真考中了,也算是我孙家的一大幸事。俗话说得好。前人撒土,迷了后人眼要登龙门,我也不阻拦你。不过,世界上的事情不一定都能从圣人言中找到答案,你这个性子,将来就算是进了官场,也会吃大亏的

    孙淡心中冷笑,再不想同这个伪君子说下去了。

    哎,这个明朝的读书人怎么这么古怪。读书做官,做得性格都扭

    了。

    很快就验明了正身,孙淡随着一个衙得朝贡院走去,来到弃院内的院子里。

    下一步程序是搜身,看考生有没有夹带。那个衙役很是粗暴,一伸手接过孙淡手中的考篮翻看了牛天,又将那些馒头全部切成花生米大小的碎块。然后喝道:“把头发散了,脱光衣服。”

    “要脱光衣服?”

    “废话,脱光光,一丝不挂的。”

    孙淡心中又是一股怒气腾起。真若脱光了,斯文扫地不说,人格也将丧尽。

    他冷冷地扫了那衙役一眼:“只怕我是不会脱衣服的,没人能让我在他面前赤身。”

    第三卷  第二百一十二-三章 怎敢搜我身

    第二百一十二-三章 怎敢搜我身

    古代的科举考试对考生作弊的处理一向非常严酷,若抓到作弊的考生,一般都是革掉功名,发付边疆充军。至于考官与考生串通者,通常都是直接砍头。遇到运气好的,或者天子法外开恩,最轻都要判个监监侯,也就是后世所说的死缓,然后流放到烟瘴之地永不录用。

    科举关系到读书人的前程,甚至关系到一个家族的荣辱兴衰,最需要公平公开和公正。为了公正,朝廷对考生进场之前的搜查也非常严格。

    像元朝时,考生进考场时都要脱光了衣服让衙役观看,然后再换上特意准备的考服才能进场。像头发等容易夹带的地方,通常都是重点搜查的目标。

    按说,这个规定也无可厚非。

    可公门之中的衙役因为地位卑贱,子孙后代也不能参加科举,心理未免有些扭曲,看读书人也格外不顺眼。在搜查考生时态度也非常粗暴不说,有的时候还十分变态。

    在元朝时,甚至发生衙役将手指伸进考生谷道探索,以至引起考生谷道大出血的龌龊事。

    明朝与读书人共治天下,对士子非常尊敬。太祖提三尺青锋而得天下,开科举之后,也革除了前朝科场上的许多弊病,废除了诸如裸身搜查等带侮辱性质的规定。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硬性规定。考官可以在考试时酌情决定是否对考生采取类似的行动。

    刚才孙淡在贡院门口大出了一番风头之后,已经犯了贡院衙役的众怒。这个衙役怎么看孙淡都不顺眼,他又有心讨好副主考孙鹤年,绝对给孙淡一点厉害悄悄。

    这个衙役决定等孙淡脱光衣服,就在他的谷道、口腔和鼻孔等处仔细搜查,但凡有孔窍的地方都不能放过:你不是大名士吗,等下看你斯文扫地,看你在我手指下惨叫的时候,还能保留几分名士派头?

    孙淡虽然不知道这个衙役接下来想干什么,可一看到他不怀好意的目光,心中就觉得不妙。再说,为了今天的行动,他身上也带不了少东西,这些物件自然不肯让人搜去,便说出以上那段话。

    听到孙淡的话,那衙役冷笑一声,粗鲁地喝道:“你废什么话,让你脱就脱。你以为你是谁,落到我手里,想进这个考场。对不起,不好生搜查搜查,你就进不了考场。除非你不想考这个进士了?”

    孙淡也不退让:“我乃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你什么肮脏人物,也敢让我脱衣服?”

    衙役冷哼一声:“我看你小子就不对劲,死活不肯脱衣服,难道你身上有夹带?”

    孙淡:“我孙淡什么样的人物,怎么可能做夹带这种事情?按照我大明科举的规定,读书人进场之前不用脱衣服的?”

    “规定是规定,山高皇帝远,落到我手中,自然是我说了算?”衙役不耐烦起来,伸出手去抓孙淡的领口:“别磨蹭,你究竟想不想进考场?”

    孙淡一闪身让了过去,心中也是一阵恼火,低声喝道:“你真要我脱衣服?”

    “废几巴话。”

    “好,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孙淡冷着脸一解腰带,“呼!”一声脱掉外套。

    衙役见孙淡就范,心中得意,讥笑道:“想进去就得按爷爷的规矩,对,还是乖乖地听好正经……”话还没说完,他的笑容就僵在脸上。

    只见,孙淡贴身穿着一件月蓝色棉布衫子,那件衫子的腰上插着四把蓝色的小旗。腰带上还挂着四枚巴掌大小的金漆木牌,旗面和牌子上都写着一个大大的令字。

    “这是……”衙役张大嘴巴,面容扭曲起来,眼睛瞪得溜圆,眼珠子都要从里面落出来了。

    孙淡沉静地点点头:“你可以拿去看看,看看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某乃是天子派出的钦差,你什么人,也敢搜我。小心我请出王命旗牌斩了你。”

    “是。”听到孙淡的话,那衙役像是中了梦魇一般伸出手去接过一个牌子。

    只看了一眼,他就像触电一样跪在地上,将牌子高举过头,大声哀号:“大人,小人是糊涂油蒙了心,死罪,死罪!”

    孙淡冷笑着抓回牌子,也不说话,就那么冷冷地盯着地上那个衙役:“知道你错在什么地方吗?”

    那衙役将头在石板地上磕得“蓬蓬!”响,颤声道:“小人该死,不该搜钦差大老爷的身。”

    “错了,科场自有法制,你按律行事本无可厚非。”孙淡站在衙役面前,说:“可是大明律上却有没考生必须裸身检查的规定,也没有这种带侮辱性质的成例。”

    “是是是,小人不该让大老爷脱衣服。”衙役额头上有是汗水又是灰尘,惊得一张脸失去了血色。王命旗牌是政府颁给地方大员如总督、巡抚或钦差大臣,作为具有便宜行事特权的标志,相当于尚方宝剑。有王命旗牌在手,可以不经有司,直接将相干人犯就地正法。

    他刚才得罪得孙淡狠了,若孙淡正要动手杀人,他根本无力抵抗。

    衙役心中大苦:我今天是倒霉透顶了,本以为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酸丁,可万万没想到他是天子派出来的钦差。

    一想到得罪钦差大老爷的后果,衙役浑身都抖了起来,只感觉胯下一热,一股热热的尿液就喷了出来。

    孙淡嗅到一股腥膻之气,微微皱了下眉头,低声喝道:“我有皇命在身,此处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你给我站起来回话。”

    “有大老爷在,哪里有小人站着说话的地方?”衙役还在磕头。

    “让你起来,你就起来。”

    “是是是,小人这就起来。”衙役忙站了起来,俯首帖耳,可怜巴巴地看着孙淡。

    孙淡:“我且问你,等下开考,你在不在考场里面当值?”

    “回老爷的话,小人当然要在里面。”

    “好,等下你就站在我考舍之前,一听到我的命令,就开舍放我出来。”

    “这个……这个……”

    “这个什么?我有皇命在身,需要同你解释清楚吗?”孙淡大为不悦,面色一沉。

    “是是是,小人听大老爷的话就是了。”衙役心中一动,这个叫孙淡的人既然是钦差,肯定是得了圣旨的,看来,这次秋闱肯定是事情发生。咱不过是在衙门里混口饭吃而已,犯不着牵涉进去,到时候他让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

    孙淡:“好,就这样,时辰不找了,尽快搜完身让我进考场吧。”说着话,他双手一摊,示意那个衙役过来搜身。

    衙役大惊:“老爷饶命,小人知罪了,如何敢再搜你老人家?”

    孙淡冷哼道;“国家自有制度,让你搜,你就搜。”

    衙役这才战战兢兢地伸出手去,小心在孙淡领口处口腋下摸了一把,又飞快地将手缩回去:“搜完了,老爷你请。”

    “好,前面带路。”

    这个时候,那衙役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被汗水沁透,软软地提不起力气。

    很快,孙淡就在那个衙役的带领下找到了自己的号舍。

    顺天府的贡院考场大得惊人,满目都是低矮的棚子,一眼也望不到头,估摸着怎么着也有六七千间,准一个普通小市镇的规模。

    贡院考场是一个封闭式的大院子,就像我们现在的监狱,当然没有监狱那么恐怖,但其建筑结构有点像。除了考官们办公的房子外,其余为一排一排的号舍。考官的办公室在贡院的南北两头,一条大道从贡院中间穿过,连接两处办公楼。大道的左右两旁,横列着号舍。

    考场中间那条大道是脊骨,两旁的号舍就像肋骨,一条一条平行排列。每一列号舍长二三十米,分成数十个小隔间,无门无窗,里边就架着两块木板。号舍依照《千字文》排列,“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这种规模的大考场若没人带路,要想找到自己所属的那间号舍还真要花些工夫。

    好在孙淡的考舍不难找,是最靠近龙门的第二列的“地”字号舍第六间。

    号舍向着大道的墙壁上就写着一个大大的“地”字,孙淡现在在“地字第六号”。

    进了号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