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平氏钱栗,总数达到了惊人的三万两,所花的本钱也不过是一万出头。
平秋里弄这个钱票费尽了心血。自然不肯任由他的钱庄就这么倒闭下去。当然,若是倒闭了也不甚要紧。可要命的是。他前一段时间印了不少钱票送给朝中大员做人情。若钱票变成废纸,只怕要将朝中的达官显贵们得罪到死,以后朝局若有大变,这些人也不会出力帮忙。
于是,平秋里一咬牙,又掏冉了十万两贴了进去,并求爹爹告奶奶。再次从晋商手头借了十万,这才稳住了摇摇欲坠的平氏钱票。
当然,靠这点银子要想让平氏钱票打个翻身仗根本没有可能。而发行新钱票的事也自然而然地黄了。
随着新资金的注入,羊氏钱庄的钱票终于稳住了。孙淡见机会不错,立即以十比九的价格将手头的钱票都放了出去,也因此大赚了一笔。
在地下钱票市场走了一趟,孙淡入帐一万三千,连孙佳也有六千两进项。这一笔收入是孙淡的私人行为。不计算进陆家钱庄的收益之中,自然让孙淡和孙佳笑纳了。这些日子,孙佳数钱数到手软,做梦都在笑。
孙淡却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因为接下来还有一笔天文数字般的是收入在等在他。
到二月初个关于平氏钱票的噩耗传来:晋商在山西采购货物回京城的车队中因为发现了大量的牛皮和生铁。被锦衣卫扣押了。牛皮和生铁是制造军械的主要原料。历来都由官府专应。这条法律是朱元璋开国的时候定下来的,那时的明帝国还很贫弱,对军用物资管理极严。当然,如今海内升平,国家富强,商人们日常贩卖些牛皮和生铁也没人管。
可没人管并不代表不违法。
很显然,这件事是孙淡授意,让朱寰动手的。
车队被扣,平氏钱庄又贷了大量的款子给晋商。因此,短期内平氏钱庄也看不到资金回笼的可能。
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轻轻的放在了天平上。
平氏钱票终于变成了一张废纸。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六十三章 翻脸
颍然坐在椅午上,即便隔了座院午,外面海潮般的咱哗。且是声声入耳。
平秋里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长时间,他现在算是彻底被钉在平氏钱庄里了。只要一出门,就会被愤怒的人群包围。上一次出去的时候,若不是自己武艺出众,身体强健。又有手下奴仆的保护,还真脱了身。
身前的案桌上是堆积如山的帐簿。虽然懒得去看,可那些黑漆漆的数字还是在眼前回旋,逐渐变成红色,血淋淋当头浇来。
古人云: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精。
在以前,平秋里并不相信这一点。他惊才艳绝。腹有良谋,胸怀济世壮志,自认为是山东首屈一指的才子,世界上也没有任何事情能耐难到他。
在他看来,做生意乃是道。治大国如烹小鲜,更别说打理小一个平氏钱庄了。
可是,真上了手,这才知道其中的苦难。事情并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事实也与他预先的设想背道而驰。
一切明明都已经安排妥帖,算无遗策,任何方方面面都计算到了十足,可弄成今天这个局面却让他措手不及。
简直就是一场噩梦,而且,这场噩梦还在继续。
钱庄的准备金填进去了,青州那边的活动经费填进去了,从晋商那边苦苦哀求而来的银子填进去了。甚至连自己辛苦积攒多年的体己也填进去了。可这么多银子扔进去,却瞬间被汹涌而来的挤兑风潮吞噬。甚至没溅起一朵浪花。
已经无真回天了!
难道经商就这么难,可是,为什么孙淡做起来就那么简单呢?
难道孙淡比我平秋里还有才华。那不过是一个好运的小子,又没有名师指点,甚至连举人也没中一个。凭什么比我平秋里还能干?
他坐在椅子上,咬着牙花子,腮帮上有两条钢筋一样的咬筋突突跳动,右手食指中指拇指紧紧地捏在一起,厚实的茧子捏得发青,中间夹着一枚钢钉。这一刻。他想将这枚钢钉狠狠地刺进自己的咽喉:“我还有什么脸去见妾爷?”
仿佛被魔障了一下,平秋里手指一弹,就要将钢钉刺入喉咙。这个时候,一个下人飞快跑进来:“平先生,史老板来了。”
这一声喊将平秋里从梦魇中唤醒过来。他手腕一动,一缕精光从左脸侧掠过,在天花板上射出一个透明窟窿。
这一刻,平秋里才知道怕了。身上出了一层冷汗。湿漉漉如网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史姓商贾并没发现平秋里的异样,他今天是为商队被扣一事而来。心中慌急,一进门就大声叫嚷:“秋里,大事不好了,我山西十三家商号进货的车队都被锦衣卫给扣了。一共有四十多万两银子的货全被挡在了安阳。秋里,你在京城官场上很熟,这次无论如何得帮帮我们。”
平秋里心中有一股邪火往上拱,他阴沉着脸冷笑一声:“平日间我找你们办事的时候,尔等诸多推脱。真出事,却又想起我来了。我这里一身虱子找不到马蚤处,你却来烦我?”
史姓商贾叫道:“秋里你说什么话。前两次你问我们要钱,我们可是二话没说就拍出十多万两。
如今我们的商队出了事,找上门来,你却说这样的话?”他也是一脸恼火。
平秋里“咯咯”一笑:“十万两。咯咯,好大手笔,你们还觉得委屈了是不是?这平氏钱庄中可也有你们的股份,弄成现在这种局面。难道你们就没责任?”
“我们有什么责任,钱庄是你办的,我们可没对钱庄里的事指手画脚过。况且,钱庄筹钱之后,要放出去吃息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还不是由我们十三家商号帮你借款,好让里面的银子动起来。是你自己经营不善,反怪到我们头上来了。”
平秋里大怒,正要翻脸,可一想到钱庄大局,一想到青州大局,只能按耐下心中的怒火,缓缓道:“若是别的衙门扣了你们的车队,我还能想些办法。锦衣卫生,难办?”他心中一惊,锦衣卫是一个特殊部门。这次动晋商,如果没有皇帝的旨意,他们敢弄出这么大动作吗?
难道皇帝有所警觉?
一想到这里,身上网收了的汗水又冒了出来。
平秋里沉默下来,脑子里乱成一团。
见平秋里不吱声,史姓商贾大为失望,坐了一屁股,觉得无趣,站起身来,就要告拜
平秋里这才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忙站起来,深深一揖:“史翁,平秋里有一事托付,还望你应允
史姓商贾知道平秋里要同自己提钱的事情,不等平秋里说下去,立即将头摆得像一个拨浪鼓。并装模做样地叹息一声,沉重地说:“秋里啊,不是我们不愿意帮你。实在是,咳,这事怎么说呢?我们是真的没钱了,你也知道,这么大一个商队被扣住了,什么时候放行还是未知数。我们手头是还有些闲钱,可都要用来补货,那是断端不能乱动的。
你也知道,季节不等人,错过了这个春季,等到了夏天淡季,我们还赚什么钱,”
他还有絮絮叨叨说下去,平秋里忙打断他的话,眼眶微红:“史翁。这么多年了,你我也算是真正的朋友吧。不谈公事,就私人感情而言,请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拉兄弟一把吧!”
史姓商人心中却是一阵冷笑:你平秋里就别在我们面前演戏了。照眼前这个势头,平氏钱庄算是完蛋了,这个无底洞就算扔再多银子进去也听不到一个响动,你想死,咱们可不能陪你去疯。别看你现在说得可怜,等下若我拒绝,只怕你这小子立即就会翻脸。
他摇头,眼挤出几滴眼泪,装出一副真挚的模样,说:“秋里啊,不是我不想帮你。我虽然是山西有名的大贾,商号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在我史家商号只占了两成股份,真正主事的是家族中的老人们。我看,其他十二家商号也是这种情形。你问我要银子,我那里还能拿得出来。平氏钱庄我也是有股份的,也拿了银子出来,真倒了,你当我愿意吗?”
平秋里面色大变,直起身子。怒喝一声:“老史,说这种话你就不地道了。真翻脸,谁怕谁呀?如今。你们十三家钱庄还欠我五十万两贷款,真惹恼了我,就不怕我来催款吗?有那五十万两银子,钱庄就活了。”
史姓商贾也翻脸了,“平先生,你耍弄清楚了,你贷给我们的款子是一年期的,等到一年期满,我们自然连本带利一文不少地还给钱庄。时辰不到,对不起没有。这事说破了天了,道理在我们这一边,真闹到衙门里去,也是我赢。”
完,一甩袖子,再不理睬浑身发颤的平秋里,扬长去了。
平秋里长嘶一声,“义是商之矗,义是商之蠢。我平秋里瞎了眼睛。要同你们共谋大事,真是可笑,可笑之极啊!”
一口热血从口中喷了出来,在地板上溅出触目惊心的大花。
从平秋里那里出来,史姓商贾自己还觉得委屈。
他满腹怨气地叫了一辆马车:“去平遥商号,妈的,快点,这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呆下去了。”
同外行人合作就是一场悲剧,他平秋里偌大才名,可满肚子圣人言又有个球用,真到商场上,还不是被人折磨成傻拜
“哎!钱庄的事情就当成一场闹剧吧,我也不想管,也管不了。反正我十三家也没吃什么亏,得了不少流动资金,大不了一年之后还钱给平秋里好了。目前,最重要的是从锦衣卫手头将被扣押的商队弄出来。可是,锦衣卫那地方。针插不入,水泼不进。也不知道该如何打通其中的关节?。
史姓商贾抓抓脑袋,一时也无发可想,直愁得头发都白了。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史姓商人大怒,将头伸出去喝骂:“车把势,你怎么回事,怎么不走了?”
话网说到一半,史姓商贾猛地将下半句话咽下喉咙。他看到,两个身穿飞鱼服的人正好拦在马车前面,而那个车把势则跪在马车下,浑身颤个不停。
“史万全?”为首那个锦衣卫冷冷问。
“正是小人。”史姓商贾吓了一跳。只觉得身上软得像面条一样。
“有事找你,同我们走一趟吧?”为首那个锦衣卫咧嘴一笑。
“敢问大人,可是,可是,可是安阳的事情?”剧烈的恐惧袭来。使得史姓商贾有些口吃。
“去了就知道。”那两个锦衣卫跳上马车。“车把势,别声张,照我给你的路线赶车继续走。”
马车七扭八拐进了一个小院子。史姓商人被二人带到一个房间之中。
却见屋中坐着一个锦衣卫和一个文士。
那文士见史万全进来,点头微笑:“见过史翁,介绍一下,我叫孙,淡,这位是锦衣卫指挥使者朱宴。”
“啊!”史万全终于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双赢
仓在商场上打滚了一辈么样的风雨没盅到汝淡此人他是闻名已久,可以家钱庄有今天这种规模,完全是孙淡一手所朱寰,他更是如雷灌耳。常年在京城行走的人,如果连锦衣卫指挥使朱阎王的名字都没听说过,也不要在世面上混了。
见孙淡同朱寰和一众锦衣卫裹在一起,史万全心里如明镜一样。
再联系到商队被锦衣卫扣押。和最近平氏钱庄所发生的挤兑风潮,史万全已经可以肯定,这事就是孙淡从中捣鬼。想到孙淡竟然有这么大能量走通锦衣卫的路子,搞出这么大动静。史万全就不寒而栗。
他也不废话,深吸一口气,一骨碌地地上爬起来,跪在朱寰和孙淡面前就大声道:“朱指挥饶命,孙先生饶命啊!”
也顾不得地上全是坚硬的青砖,“东东东”就磕了下去,直磕得满头满额都是鲜血。
孙淡没想到这个家伙这么上道,倒被他给吓了一跳,忙道:“史翁你这是做什么,怎么一见面就磕头,快起来。”
听孙淡问起,史万全抬起头,也顾不得去擦脑门上的鲜血,颤声道:“孙先生饶命啊小人知道错了。不该同你们钱庄作对,还请放一条生路给人走。”
孙淡:“史翁大概是弄错了,陆家钱庄可和我孙某没任何关系。我前一段时间是入了点股,可因为同陆炳他们合不来,加上我又要读书备考,也没时间料理里面的事务,正打算退出呢?”
陆家钱庄名义上的老板是陆炳。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钱庄实际上就是为兴王在京城活动的钱袋子。孙淡前一段时间同陆家钱庄牵涉甚深。怕犯了皇帝忌讳。因此,听史万。面色顿时一变,立即将自己摘出来。
鬼知道锦衣卫里有多少皇帝的眼线,今天所说的每一句话,估计用不了一个时辰就会传到正德的耳朵里去。
“噗嗤!”朱寰突然笑了起来,指着史万全的脑袋说:“你这人到也刁滑,知道找正主子告饶。史万全。”
判。人在。”朱寰这一说话。史万全又要磕下去。
“别磕了,跪在那里回话吧。”朱寰知道若放任史万全这么磕下去。只怕这家伙九回晕厥当场,也办不成什么事。
朱指挥使一整面孔,喝道:“你的事情发了,我北衙从你们的商队里发现生牛皮和生铁,知道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吗?”
史万全额头上的鲜血不住流下,顺着眉毛一滴滴落到面前的地砖上。他颤声问:“什么性质?”
“好大胆子,你还问起我来了?”朱寰一拍桌子:“生牛皮是制作铠甲的原材料,生铁可以制造兵器。你们晋商究竟想做什么,要谋反吗?”
史万全脑子”里嗡!”一声。眼前一黑,终于支撑不住晕到在地。
“史万全,史万全,”一连叫了几声没人回答,朱寰又惊又怒:“好个刁民,居然装死,来人,上大刑。”
“是!”一众锦衣卫应了一声。就要上来架起史万全。
孙淡苦笑一声:“史万全是真的晕过去了,朱格挥你先别动手。让我劝劝他。”
朱寰道:“既然孙兄弟这么说了,且饶过他这一次。”
一桶冷水泼到史万全头上,大冷天的,这一桶水下去”史万全尖叫一声:“冷死我了!”便悠悠醒来。
一看身边都是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又要晕过去。
孙淡慌忙扶起他,正色道:“史翁你先别晕,就算要晕也得将事情说清楚才好。否则,谋反可是诛三族的大罪,你死了不要紧,连带你的家人也要吃官司。”
“对对对,我不能昏迷,我要把这事说清楚。”史万全慌忙跪好。连声叫道:“冤枉啊朱指挥,商队里有牛皮和生铁很正常,你随便去查任何一家商队,都有这两样货物。我们是真的冤枉啊!”
朱指挥嘿嘿冷笑:“我管你那么多。本大人秉公办案,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大明律》说你有罪,本指挥就要办你。”
朱寰不松口,史万全也知道再怎么喊冤也是无用,一张脸顿时失去了血色,湿淋淋地看着孙淡,哀求道:“孙先生,你是朱指挥的朋友。又是京城商界的同仁,我在京城十三家晋商从事的是什么行当,是否是正经商人,你最清楚不过了。还请你帮个忙,在朱大人面前把事情说得分明,史某必有厚报。”
“说对了,孙先生自然是我朱某人的老朋友,你同他过不去就是同我老朱过不去。”朱寰嘿嘿笑道:“史万全,你还是有几分眼力劲的。不愧为十三商号的主事人。实话对你说吧,你的生死全操在孙先生手里,求我不如求孙先生。
他要你死,你就活不成。他要你活,你乖乖地给我滚回家去。”
朱寰已经把话说得明白了,史万全身体一抖,更是惊骇。看样子。这个孙淡同朱寰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隐约中。锦衣卫有以孙淡马首是瞻的味道,他究竟是什么人。还是那个会昌侯孙家的旁系子弟。一个小小的穷秀才吗?
史万全心中大苦,只想立即冲到平氏钱庄抓住平秋里的领口一通臭骂:“看看你干得好事你惹的是什么人?”
他也不废话,竟至道:“孙先生,前几具是我们犯混愕罪了你,你说吧,要怎么才能把这个梁子揭过。史万全敢不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