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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第19部分阅读

读书时的一言一行,老身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孙浩有你这么个朋友,老身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孙淡心中也是感叹,想起前世的母亲。喉头微微一酸,道:“人总是要长大的,浩哥现在长大了,懂事了,夫人不用担心。”

    “讨厌,怎么尽说我的不是。”孙浩大为不满,怒吼一声:“存菜过来。”

    芹菜被孙浩的声音吓了一跳,“浩哥儿有何吩咐。”

    “浩哥心中不高兴,想打人。”

    “啊!夫人救命!”芹菜吓得躲到洪夫人身后,颤个不停。

    洪夫人眉毛一竖:“孙浩,你想做什么?”

    孙浩一笑:“不做什么,娘,我饿了。有吃的没有?”

    “哼哼,当然有,你和淡哥儿,还有佳佳都随我进屋,我叫人给你们做。”洪夫人呵呵笑着,一脸慈祥:“芹菜不要怕,孙浩若欺负你,我替你做主小东西,你还呆着做什么。还不去伙房叫人做吃的,就说是我叫他们给浩哥儿和淡哥做的。”

    “是。”崭菜一蹦一跳地跑了。

    院试比起县试和府试而言要严格许多,所有考生的考卷都要找专人誊录,然后糊了名字之后,再号卷子。工作量极大,没个天弄不好。为了这次山东院试,王元正专门从京城带来十二个书办小吏过来帮忙。这十二人都是熟手,抄录文书的度极快。

    等抄录完考卷,就是审卷,判定名次。其间有得花上天。

    也就是说,从出考场起到张榜公示,至少需要十天,多的半个月甚至三个月也有可能。

    孙家举家搬到济南,名义上是度假,其实为的就是这一期院试。不到张榜那天,他们也不可能回部平。

    也就是说,孙淡还得在济南呆上十来天。

    他现在已经同二房的刘夫人和景姨娘彻底翻脸,早就想离开孙家了。可是,古人对学子们的道德很人品极其看重。就如今,孙淡还是名义上的孙家旁系子弟,若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开,对自己的声名有很大影响。而且,如果自己想出门远游,要想弄到路引,如果孙家不点头,就寸步难行。看来,只能等到自己拿到功名能够到外地游学时才谈得上其他。

    李梅亭离开孙家之后,孙家族学又请了一个老监生做私垫先生。不过,如果孙淡、孙岳、孙浩、孙桂他们中了秀才,这个先生也没什么可教他们的。一切为了中举,一切为了将来的秋闱,请一个名师指导他们才是正题。

    因此,孙淡等一众来济南参加院试的学童也留了下来。

    刘夫人也将要请名师一事写成书信寄给了京城的孙鹤年。

    很快,京城那边有信过来,孙鹤年将亲自来一趟济南,一是协同小杨学士清理去年山东一地的赋税,二是看榜,看孙家这次有几人中了秀才。

    国事家事,在孙鹤年心目中都一样要紧。

    第一卷  第七十九章 审卷

    东贡院的灯火竟夜不炮,大门紧闭,十多个书吏和副畴飞冲在考试之前就被集中在学政衙门里,吃喝拉撒都不得出院子半步。十日下来。众人都觉得眼睛干涩。腰肋酸涨。

    天气一进入五月。渐渐热了起来。也就在山东院试结束那天,一连十天的艳阳天,气温骤升,夏季来临。所有人都除掉了棉袍,换上轻便夹衣。可即便如此,贡院里还是热得厉害。呆在屋中审了这么天院子。房间被太阳烘考了一天,入夜时,热气竟未散去,热得大家都浑身

    贡院本就是清水衙门,王元正御下极严,这些书吏们每天只有一钱银子补贴。劳动强度大,薪酬微波。众人都有些怨言。加上闷热得紧张,所有人内心中都有些浮躁。

    可一看到正襟危坐在大堂正中的王大人,大家也不好说什么。

    天气热成这样,王元正还穿着厚实的官服,身上整齐得看不到一丝褶子,就连那光滑的额头上也不带半点汗珠。

    :俗话说”精静自然凉,这王大人还真是沉得住气啊!

    实际上,王元正也真没什么事,成天端一杯茶坐在大堂里,高兴了看两本卷子,不高兴了就在这里端坐养气。倒不觉得累。

    他是今科主考官,可审卷的事情却不用他亲历亲为。

    按照程序,所有考生的卷子誊录糊名之后,先得打散了分派给几个副考官号卷子。从两千多份卷子中选出有一定水准的文章之后,归类、编号,判定等级。不少考生的卷子都在这一关被刷了下去,根本到不了王元正手里。

    只有先过这一关后才算是中了秀才。

    科举考试关系到国之大政,有一套严谨的程序。实际上,取谁不取谁。让那本卷子中秀才,在这第一道关口中王元正起不到什么作用。

    王元正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副考官录取之后,再复审,为过关的考卷判定名次。

    虽然说能够最后被送到王元正手中的卷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算是高中了,但名次如何排却关系重大。秀才之中也有等级,每个等级之间的差别也待遇也有很大区别。秀才分为麋生、增生、附生,这其中,麋生每月有六斗麋米可领,是要领工资的。而且一领就是一辈子,只要不犯大错,就算是抱上铁饭碗了。所以,这个名次该怎么排,断断马虎不得。

    其实,王元正这次来山东提督学政,事先也是下了一番工夫的,对山东一地的学子也很熟悉。哪些人能中,哪些人不成,他心中也有一定之数。

    在他看来,孙家的孙岳、孙淡中秀才是没任何问题的,关键是他们能中第几名。

    这大概是今科院试唯一值得期待的事情吧。

    在贡院坐了十日。他也坐的烦了。只想早一点结束这令人懊恼的活计。早些出去游玩。

    好在事情到今天总算可以彻底结束,副考官们的阅卷工作也告一个,段落,今夜再熬个通宵就可以大功告成。

    又喝了一口已经凉下去的绿茶。王元正只感觉一阵爽快,正要让副考官再提一份卷子过来看看,顺便消磨一下时间,却听到贡院大门“嘎嘎”一阵乱响,听声音好象有人进来了。

    王元正眉头一皱,科场禁地竟然有人不告而来,让他心中不快,正要怒,一个书办快步跑来,“禀王大人,杨大人来了。”

    王元正眉毛一杨:“哪个杨大人?”

    “元正兄好象不想见到我呀!”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

    王元正抬头看去,却是杨慎闯了进来。

    他忙站起来,道:“原来是用修。我就说嘛,谁这么大胆敢闯贡院。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判定名次。你是海内知名的大名士。帮我审审。”

    杨慎:“元正兄说笑了,你是学政。我深夜来访,是另有要事。”

    王元正见他一脸严肃,心中一动,指了指南方:“可是那边的事情。杨阁老有信过来了?”

    杨慎点点头:“我网接到杨辅的密信。让你尽快了结山东院试这个差使,与我一道筹集山东一地钱粮送去南京。对了,孙鹤年也要过来。”

    王元正有些惊讶,提前征收山东的夏税也不是不可以,这件事情也没什么难度,出个公文,命山东巡抚照办就走了。如今却要他和杨慎两个翰林院学士坐镇,还从户部调孙鹤年过来协同,完全是小题大做嘛。

    大概是看到王元正眼中的疑惑,杨慎一笑:“这次不但要将山东的夏税,就连秋税也要一道提前征收了。

    “胡闹。”王元正也不客气。径直顶了一句。

    摆摆手,示意他听自己说下去。杨慎道:“元正兄想说什么我知道。可这事颇为紧急。不得不从权了。如今。天子平克宁王叛乱,正准备在南京搞一个献俘议事,没几十万两银子办不妥帖。可是,南京府库已然空虚,东南也因战火而糜烂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山东有漕运之便。只能从这里送钱过去应急。”

    王元正低下头微一思索。突然眉开眼笑,长舒一口气:“天子”终于要班师了。这事我当尽力协助用修。”

    杨慎重点点头:“天子一日不班师,百官和朝廷一日不得安生。元正兄尽快把手头的考试了啦,也好随我督促山东官吏尽力办差。”

    “那是自然,今天我熬一个通宵。明天就可以张榜。”

    “哦,如此就好,如此就好。”杨慎大喜,道:“那我不回驿馆了。就在这里等。”

    “由你。”王元正看了杨慎一眼,正要说些什么。突然间却听到耳房正在审卷的副考官们出一阵喧哗。

    王元正御下极严一,如何听得这种喧闹。他脸一沉,拍了一下桌子,喝道:“怎么回事,闹成这样,成何体统?”

    一个副主考慌忙跑来:“禀王大人。属下们看到一篇好文章,心中欢喜,忍不住大声赞叹,惊动大人,死罪。”

    “一篇文章就把你们激动成这样。读了这么多年书,养了这么多年静气,竟还把持不住?”王元正:“这科上榜的卷子都挑出来了?”

    “都审出来了。”

    “将过来看看。”

    第一卷  第八十章 赌注,案首之争(求月票)

    二次。几个副考官抱着几大堆考卷过来※

    一共两百多份,副考官们已经分定了名次和名额,王元正所需要做的就是审下稿子,若过关,就提笔在上面圈一下。

    “刚才你们看的是那一份卷子,挑出来看看。”

    “是这份。”一个副官将那份卷子呈了上去。

    很显然,这份卷子不知经过了几双汗淋淋的手,上面还沾着副主考的五指印。看到这份已经有些皱的卷子,王元正心中先有些不高兴。

    他展开卷子只看了一眼,不禁击节赞叹:“果然是字字珠饥,谁说八股文暮气沉沉,写的读的都没甚趣味。我看这篇卷子就写出花儿来了,哈哈,这几天我成日看卷,都看得老眼昏花苦不堪言。直到读到此文,才感觉眼前一亮。“今夫时积而日,日积而月,月积终身焉,故无人不行乎其也”哈哈,这样的佳句,老夫是写不出来的。有此锦绣文章入眼,这几日的辛苦也不算白费。”

    没错,这篇幅文章正是孙淡所抄的那篇。王元正素来喜欢华丽的文字,读的书多了,对文字也异常挑剔。而吕留良本是文章大家,这篇《日知其所》又是他的代表作之一,文字虽然华美,但却紧扣着题目洋洋洒洒两千多字,撒得很开,却并未散掉。到结尾处陡然峰回路转,工整精致得令人指。

    王元正只看得头皮麻,等到读完,却不忍将卷子放下。良久才叹息一声:“这样的卷子竟然出自一个童生之手,当真让人意外,尔等刚才喧哗惊叹也可以理解。”

    众人都点头。

    “王大人平素也是个,严谨之人,能让他如此动容的文字还真不多。

    “这一篇文章应定为案。”

    “我看可冉。”

    “等等,还有没有其他看得过眼的卷子。”王元正是个。谨慎之人,却不肯轻易点头。他将这孙淡这篇文章递给杨慎:“用修,你来品评一下。”

    “好,我看看。”杨慎接过卷子细细地读起来。

    那边,副考官们忙又将两份卷子递过来:“禀王大人,这两份卷子也不错,可评第二和第三名。

    王元正接过去,先看了一本。

    那张卷子写得不错,文笔华丽,灵气十足,在一众山东学童中非常抢眼。这种文字正合王元正的胃其,若是在往常,他早就赞叹出声了。可是,在看过刚才那篇文章之后。再读这样的文字,却感觉有些俗不可耐。

    读了几句,竟读不下去。

    其实,这篇幅文章正是孙岳所作。孙岳本是孙家才子,又想投王元正所好,这一篇文字当真是做得花团锦簇,华丽得令人眼花缭乱。

    可惜王大人网读了孙淡的文章,再看同类的作品,感觉上总有些不对味。

    王元正将卷子扔到一边,呵斥道:“这什么文章,你们也好意思拿给我看。”

    众忙赔笑说已经算是好的了,这看文章也讲究个先后秩序。就像读诗,若你先读了李太白的《将进酒》。再回过头去读普通人的诗作,自然看不入眼。反之,则不然。

    王元正笑了笑:“也对,读文章得先从劣作读起,然后再读佳作。就像吃甘蔗。先得从淡的一头吃起。其实,这篇文章也不错,我刚才的话有失公允了。”

    完,又拿起另外一本卷子,只看了一眼,顿时恶向胆边生。这篇文章格式严谨得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不但如此,还写得绕七拐八,让人抓不住重点。按说,这样的文章只需看一眼就可以扔到垃圾堆里去。可看了半天,王元正却找不出任何淘汰它的理由。

    实际上,这也是一篇可以进入教科书的范文。

    这完全是对主考官的智力和眼光的裸的挑衅。

    “对,一定是孙淡的考卷,这就是他的风格,而且,他是在故意卖弄。”王元正肯定地想,“这小子”不行,今此非得压他一下,让他得第二。”

    实际上,王元正再次弄错了,这篇文章却是孙浩的。

    “好文字。”那边,杨慎赞叹一声:“王正兄好运气啊,第一次当学政就遇到这样的好卷子,休说是一个院试,就算是秋闱和会试,一样能中。如果我没猜错,这一定是孙淡的手笔。”

    “你说是孙淡写的,搞错了吧。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是川孔二才孙淡的女王方正将手中的卷子涕甘。公※

    “弄错了?”杨慎有些惊讶,接过来看了一眼,就笑出声来:“这卷子也有些意思,不过,肯定不是孙淡的。孙淡才华横溢,绝对不会写这种老气横秋的东西

    “我不会弄错的,孙淡县、府两场考试的卷子我都看过,这就是他的风格

    杨慎:“元正兄肯定弄错了,孙淡能写出那样的五言,又在我船上帮我补齐了《宝剑记》,他的文笔我比你更熟悉

    虽然杨慎不住解释,可王元正就是不肯相信。

    二人争持了许久之后,杨慎才道:“算了,我们也别争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等名次下来,撕开卷子一看名字不就清楚了

    “恩,却是这个道理王元正点点头,很快将名次排了下来。先前大家都齐声赞叹的那本卷子自然得了第一;最后看的孙浩那篇自然是第二名,虽然很讨厌这样的文字,可王元正还是觉得这篇可恶的文章在一众考生中也算走出类拔萃。

    至于看的另外一篇文字华丽的文章,因为有前一篇文字对比,就显得不那么突出了。王元正就让它得了第十九名一…邯郸学步,东施效颦,不刷掉它就已经够意思了,好名次就别想了。

    排好名次之后,正要登记之后拆封,杨慎突然一伸手栏住王元正:“元正兄等等,长夜漫漫,闲得无聊,我们索性打个赌。我赌本科案这篇文章是孙淡写的

    “怎么可能,第二名才是孙淡,案应该是孙岳王元正不动声色:“你想怎么赌?”

    “我知道元正兄这次来山东有意收几个佳弟子入门,大概是瞧上了孙家的两个青年才俊了

    “是有这个想法,孙岳文章诗词都合我心意。孙淡也是个少年才子,虽然文章老辣古板,却也是可造之才。”按照科场上的规矩。王元正是今科考官,自然是一众童生的座师。

    “呵呵,其实,我也有意收孙家子弟入门。

    ”杨慎道:“可你是本科座师,将来可是要顺理成章要收他们入门的。这样,杨慎重就跟你打个赌,若元正兄熟了,把孙家的几个子弟让给我。”

    “呵呵,好,赌了。孙家的小子真是福气。”

    很快,考卷拆封了。

    有个副考官不停报名上来。

    “一甲第十九名,孙岳

    “啊!”王元正瞪大了眼睛。

    杨慎也大感意外,在他看来,孙岳的才华虽然比不上孙淡,可在让东童生中也算一流,至少也应该在前三,却不想名次却这么低。

    “一早第二名,孙浩

    “那篇文章竟然不是孙淡写的,怎么会这样?”王元正脑袋开始糊涂了。

    杨慎也觉得奇怪,他依稀记得孙家长房有个叫孙浩的孩子,可没听说过他有什么才气,却不想也能写出这种老成到滑不留手的样板文章。

    “案”一孙淡。”

    王元正手中的茶杯落到地上,他颓然坐在椅子上,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每个人写文章都有自己的风格,再怎么掩盖,也会从中寻出蛛丝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