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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龙公子气走他乡

    在江溪州城丹江(北江)北边,有一条南北走向的丹江支流,名叫清溪河,清溪河河东有个古镇叫清镇。这地方交通便利、经济富庶、物华天宝。所以,这里商铺当铺、茶楼酒肆、钱庄银号、赌场应有尽有。地方不大,倒是十分的繁华。

    怒火中烧的龙正仪让船工直驶清溪镇。三十几里水路天亮前即到。他上了岸,付了船费,便径直来到庄上最豪华的“水泽园”饭庄。店老板袁潇见是大名鼎鼎的龙府大公子,忙上前施礼迎接,安排了上等房间。龙正仪住下后,吩咐伙计弄来四碟冷菜、两个热炒、一壶好酒;关上房门自斟独饮。

    三杯酒下肚,夜里的事儿又涌上龙正仪的心头:仲水花这个臭婆娘胆大包天,竟敢背着我做这等无耻的勾当,给我这堂堂的龙府大公子戴绿帽子。这叫我以后如何做人?

    哎……当初父亲言之谆谆,我却听之藐藐,执意娶了这种下三滥的婆娘。现在事实打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我有何面目面对真正关爱我的父亲?我还有何面目在江州城里耀武扬威?我好悔好恨好气啊!仲水花呀仲水花,我再也不想见到你这个臭婆娘了,我再也不想(不能)回到那个龙府了。

    爱没了!积淀下来的只有恨。对仲水花大怨大恨的龙正仪从此就在“水泽园”住下。但他的日子并不好过——白天孤苦伶仃、夜里寂寞难捺,整日无所事事、百无聊赖。他哪里受得了这份洋罪?因而他又想到:我因这等事受害,我何不用这等事报复,而且是十倍、百倍的报复呢?

    龙正仪嬗变了、畸变了!他没能正确对待此事,没能正确处理好此事;他作出了错误的决定,他走向了极端,走向了一条惊天动地、可怕可悲的不归路——他学着旧时的帝王,集八方佳丽、设“三宫六院”,要从众多的女人身上得到加倍的补偿。

    龙正仪想到做到,他有雄厚的经济基础——他不仅带出了大量的细软钱财,他还有江州北一片二百多亩水田的租粮契约。这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活财源。他手握契约,雄踞在此,家里其他人休想到这北一片来收一个租。

    说干就干!第二天,龙正仪就在镇上物色了一座大庄院。

    这大庄院原是一个大地主家的,大地主死后,大小老婆瓜分了一些房产,但大部分的家产都被独子所占有。可这小子嗜赌如命,不几年便把偌大的家产输了个精光。大庄院变成了大杂院,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的住了好多人家。

    龙正仪用高价买下这座大庄院,打发他们走人。然后修饰一新,分成十块,像皇宫似的起了十个优雅的宫院名儿,自己住了主厅。又半“娶”半买的从四乡八镇弄来十八个少女,倒也算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龙正仪从十八名少女中选出九个姿色绝佳的美女,按照“分数线”立了“皇后”,封了“贵妃”、“贵嫔”、“昭仪”、“婕妤”、“淑妃”、“淑媛”、“修容”、“修仪”、等“皇妃”;其余九人做了宫娥,分别住进了三宫六院。龙正仪俨然是个皇上,轮流宠幸各宫院的“嫔妃”。当然,他也像那些帝王一样,对有姿色的“宫娥”也是不会放过的。从此,龙正仪整天吃喝玩乐、花天酒地,纸醉金迷、骄奢yi逸,享尽人间快乐。

    既然有了“皇上”、“皇妃”,就得有“皇厨”杂役,上上下下的加起来,这一摊子就有二十几个人了。常言道:“坐吃山空,立吃地陷。”二十几个人的锦衣玉食一天需要多少钱?一月需要多少钱?只靠收取租粮往往捉襟见肘;手头拮据的龙正仪这才想起从父母亲房间壁橱里拿出的豪华皮箱——那里边的金银财宝多着哩!

    龙正仪拿出豪华皮箱,打开一看,遽然变色——皮箱里边并没有什么金银财宝,而是一些用金黄色的线串起来的玉片。再拿出来抖开一看,一件好象是褂子;一件好象是裤子;这是什么东西呀?值钱不值钱啊?大概应该值几个钱吧!不然父亲也不会那么慎重地珍藏着。

    斯日下午,龙正仪提着皮箱,来到西大街恒源当铺,要当“玉褂子”、“玉裤子”。当铺老朝奉孙玉璋接过皮箱打开一看,大惊失色——这可是价值连城的“金缕玉衣”呀!孙朝奉不敢擅作主张,赶紧向当铺老板宋文治汇报。

    这个宋老板,脸胖得像一个圆球,下巴的肉往下垂着,使人担心这肉随时可以掉下来。那头发更是油滑光亮,就连苍蝇飞上去也要掉下来似的。他来到柜台上一看,也惊得瞠目结舌。但老于世故的宋文治马上稳过神来,装着一副并不识货的样子。

    “哎哟哟!这不是‘皇上’吗?你这皮箱里装的是什么呀?”龙正仪在清溪镇建“皇宫”、当“皇上”的事儿,在镇上传得沸沸扬扬,可谓家喻户晓、妇孺皆知。

    “我也不……这是‘玉褂子’、‘玉裤子’呀!”龙正仪本想说我也不认识,但又怕老板笑他不识货,会杀他的价;故而说是“玉褂子、玉裤子”。但他不懂得“不开口的和尚经不丑”这个“道理”——你不吱声,人家以为你懂而不说;你开口说出外行话,人家就知道你是真不识货了!

    “你贵为‘皇上’怎么还要当东西呀?”宋文治听到龙正仪把稀世珍宝“金缕玉衣”说成是“玉褂子、玉裤子”心中暗自窃喜;便想进一步弄清龙正仪要典当“金缕玉衣”的真正原因。

    “我离家日子久了,一时手紧,想临时把这个‘玉褂子’、‘玉裤子’当给你们,过几天就来赎当。”龙正仪故意装出轻松的样子。

    “那你这‘玉褂子’、‘玉裤子’要当多少钱呀?”龙正仪说是“玉褂子、玉裤子”,宋老板也就跟着龙正仪说是“玉褂子、玉裤子”,而不是“金缕玉衣”。

    “我要当……嗳!你是当铺老板,应该你喝价,怎么倒问起我来了?”龙正仪自以为聪明地说。

    “因为你是‘皇上’,所以要我尊重你嘛!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由我来开价了。这样吧!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我也不蒙你,干干脆脆,这‘玉褂子’、‘玉裤子’就当两百块大洋。”宋文治诡谲地说。

    “两百块大洋?这也太少了!少说也得二百五十块大洋吧!”龙正仪也多少“懂得”社会上的一些生意经,晓得生意中有讨价还价的现象。因此,全然不懂,心中无数而又自作聪明的龙正仪,在宋老板出价的基础上加了五十块大洋。

    “二百五?二百五你也要得太高了!这样吧!既然‘皇上’你开了金口,我也不黄你,就按二百三十块大洋成交吧!”虽然宋老板心里晓得这“金缕玉衣”是无价之宝,但他也不肯轻易放价,这样才好迷惑龙正仪呀!

    “好!按宋老板说的办!就二百三十块大洋成交。”龙正仪认为,自己一开口,就争到三十块大洋,也算不错了!应该适可而止,不要弄得一副欲壑难填的样子让人家笑话。

    “不过有一点‘皇上’你要答应,因为这‘玉褂子’、‘玉裤子’的串线,是一种特殊材料,见风就容易烂;所以你必须按照刚才所说的‘过几天就来赎当’;不然日子久了,你不来赎当,我这货又不得脱手,那我就栽惨了!”宋文治起了黑心,他要鲸吞这无价之宝,便把金线说成是见风就容易烂的特殊材料,来蒙骗龙正仪,反正龙正仪也不懂。

    “行!我过几天就来赎当。”龙正仪的话显然有点底气不足。

    “不行!我们熟人生赌,具体说定了,你究竟几天来赎当?”宋文治乃老江湖,他要板上钉钉,把事情做实做牢。

    “随便几天前来赎当。”龙正仪手长衣袖短,根本没有赎当的能力,因此他既说不准,也“无所谓”。

    “那这样吧!我们说定:十天之内你来赎当;逾期由我铺自行处理。”

    “行!就按宋老板说的办!”手头无钱的龙正仪,只好接受了这种“要挟条约”。

    当即,当铺老板宋文治在当票上标明“当期十天。”又另立了一张“玉褂子、玉裤子,当期十天,逾期由当铺自行处理。”的字据,双方都在上面签字并盖了手印后,由老板宋文治保管。

    就这样,不晓得“玉褂子”、“玉裤子”值多少钱的龙正仪,以二百三十块大洋的贱价,把价值连城的“金缕玉衣”,以十天期限典给了当铺老板宋文治。

    按下龙正仪做“皇上”,当“玉衣”不说;再回头看看那个仲水花和施子庆。

    那天夜里,仲水花和施子庆被龙正仪捆绑在地上,关在房内动弹不得;又不好意思呼喊求教,只得长吁短叹的忍着。好在两人还都“高姿态”,谁也不怨谁;而且还都用好言相劝对方——施子庆说是自己对不起仲水花,让她遭这份罪,劝她不要难过。仲水花则怪自己不好,让施子庆吃了苦头,劝他不必自责;两人还都像有情有义的样子。

    一直到得凌晨,两人的尿液排掉了,水分挥发了,肚皮饿瘪了,身子小了好多;捆在身上的绳索才有所松动。两人背靠着背上下左右来回的运动着;施子庆好不容易抽出一只手,先解开一个结,全身就松动了许多;然后再一道一道的逐步解开全部的绳子——两人如同从水里捞上来的癞皮狗,瘫坐在冰冷的地上。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相扶着爬起来,擦了身子,穿了衣服,又喝了点热开水,精力才慢慢的恢复过来。

    歇了一会儿,仲水花让施子庆赶快逃走,免得再遭其辱。施子庆吻了一下仲水花,就要开门出逃,可是房门却弄不开——房门外面已经锁住,两人都出不去。

    且说龙爷和秦可卿从金海公园晨练回来,发现房间里的东西被翻得一塌糊涂,一检点,方知好多值钱的东西和北一片的田契都没有了。

    龙爷赶紧召集全府下人,一个一个的询问审查,大家都说没有到老爷房间里来,而且都有不在场证据。后来,管家季高扬说,他大清早曾看见大少爷来过房间,好象还拿了东西出去。

    龙爷闻言赶紧到后西楼找龙正仪,却见楼门紧锁。咦!人到哪里去了呢?怎么连仲水花也不在家呢?龙爷吩咐手下人把楼门锁砸开,来到楼上,只见赵淑娴的房间也被打开;进去一看,大床底下装着“金缕玉衣”皮箱不见了!龙爷龙在天吓得魂飞魄散——这几代珍藏的传家宝被什么人盗走了呢?找不到怎么得了呢?

    龙爷龙在天再看看龙正仪的的房门却锁得好好的,但听到里面有阵阵响动。龙爷又吩咐下人把房门锁砸开,却见仲水花和一个陌生男人在里边;龙在天就基本知晓是什么回事了!

    龙爷让人用施子庆刚刚解开的绳子,把仲水花和施子庆捆绑起来;然后摒退左右,审问详情。仲水花和施子庆自知罪责难逃,也就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地从实招供了ji情;以及龙正仪把这里的细软全部卷走的情况;但龙正仪有没有到东房间和前楼拿东西就不得而知了。

    龙爷龙在天眼看着这一对狗男女,恨不得剐其肉,抽其筋——龙正仪之所以离家出走,“金缕玉衣”之所以不翼而飞,都是这一对狗男女造成的呀!

    怒不可遏的龙在天即令管家季高扬代写了休书,将仲水花和施子庆这一对狗男女立即逐出——出于人道思想,龙在天让仲水花把所有的陪嫁和所有的金首饰,以及自己的所有衣服统统拿走——仲水花只有朝露,没有晚霞的龙府少奶奶生涯到此结束——她从哪里来,又回到哪里去——仍然回到仲氏寒舍。

    仲水花虽然近乎“净身出户”,但龙家所给的订婚彩礼四千大洋和春夏秋冬四季衣裳。以及结婚彩礼四根金条和金戒指、金耳环、金镯头、金头钗等全套金首饰,也足够她花用一辈子的了。

    既然是因施子庆犯事,仲水花干脆做成与施子庆情深意笃的样子,将施子庆入赘仲家,做了夫婿——无赖光棍施子庆自此有了老婆、有了城里的家。

    谁也没有料到,就连仲水花本人也没有料到,她早已怀上龙正仪的骨肉——仲水花与施子庆结婚才六个多月便生下一子。因为不是施子庆的血脉,仲水花便将此子跟随仲姓,取名叫仲亚;这算是给仲家传种接代了!

    后来,仲水花与施子庆又生了两个儿子,取名叫施达、施明。

    施达、施明二人长大后,比其父施子庆有过之而无不及。两人不但好逸恶劳、吃喝嫖赌;还经常在城里寻衅滋事、聚众斗殴、欺男辱女、暴戾恣睢,简直就是两个十足的无赖地痞。

    后来施达因拦路抢劫、妇女等罪行被逮捕,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七年;施明也是拘留所、劳教队的常客;弟兄俩都是民愤极大的亡命之徒。

    倒是仲水花与龙正仪所生的儿子仲亚很有出息,只可惜龙在天、龙正仪父子二人都不知道这个仲亚是龙家的亲骨肉。

    话说龙爷龙在天将仲水花和施子庆逐出以后,便和夫人秦可卿商量分析:这“金缕玉衣”并非外人所盗,一定是被龙正仪卷走了!可龙正仪到哪儿去了呢?龙天恩随即吩咐管家季高扬:出动所有可以抽调的力量,在全城逐块逐段的排查寻找,就是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把龙正仪找到。

    季管家按照龙爷的指示,抽出十六个人,分向四面八方,东起海口,西至龙潭,南到丽江,北至丹江,疏而不漏地撒网大排查。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摸查了解,下去的人像梳头发似的把江州城梳了三遍,也没有寻找到龙正仪的踪影,就连有关龙正仪的信息也没有打听到。龙在天只得命令下去的人扩大寻找范围——到丽江以南,丹江以北,“金三角”以西寻找打听。

    又过了三四天,北路人马终于打听到龙正仪在清溪镇建“皇宫”、当“皇上”,封“嫔妃”的事儿,立即回龙府汇报。龙爷闻讯,第二天即带着管家季高扬和得力伙计小陶前往清溪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