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先贤之论,传用百年。道家无为,只可用于彼一时,于今更是无可用之。张鲁之在汉中,五斗米道同样施以符水,劝民信鬼神自赎,而不知有朝廷,虽有宽惠,其心与蛾贼不亦同归?”
“鬼神之说,古来有之。”邓昌出面解围道:“张公,本朝独尊儒术,陛下更是倡导经典,组织大儒编撰、集注《皇览》《十三经章句正义》等典籍,宣先贤之道,供后世之人传承。治国之策也是同样,张公,大可不必起杞人之忧,如今不过是为问西域事。”
皇帝点了点头,虽然自己被张昭几次误解,但对方这样警惕也是情有可原,治理国家需要一个思想,宗教或许可以辅佐治民,但决不能当做主流,在这一点上,他没有反驳张昭的必要。
张昭微微颔首,他之所以这样直言,除了发自内心排斥异己学说,更多的是想要表明一个卫道的态度而已,何况直言的一方面也是要让皇帝加深印象。毕竟儒术独尊数百年,已然成为与刘氏密不可分的国策,皇帝绝不会改弦更张崇尚无为,张昭摸准这点,只是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而已。
底下众人如侍中钟繇、射援,黄门侍郎种辑都对此心知肚明,他们在皇帝身边侍奉多年,或是背景雄厚,不需要像张昭这样表现,当然,遇到这种事,他们还是或多或少的开口申明了自己的立场。只有邓昌,误以为真的在哪里辩解,皇帝看在眼里,径直对张鲁说道:“你可知道‘浮图’之说?”
张鲁愣了一下,回道:“听闻此教传于西域,信奉佛陀,孝桓皇帝时有安世高、支娄迦谶等僧翻译佛经,传法收徒。”其实汉廷宫中也立有黄老浮图之祠,佛教传播先是在上层,然后随着战乱而流入民间,张鲁出于各种原因,刻意回避了这一层。
皇帝点点头:“西域三十六国,其人貌、言语、风俗皆与中国不同,其俗事天神,兼信浮图。如今朝廷中兴,自然要诸事都有新气象,西域归顺我大汉四百载,岂能再效往年,徒以都护长史羁縻之?”
“陛下是要将西域置为内地?”邓昌问道。
“兵者辟其地,文者服其民。”皇帝不置可否,指向邓昌与张鲁:“用夏侯妙才,是辟其地;用你们,则是服其民。”西域广袤万里,物产丰饶,又把控着丝绸之路的战略通道,同时也是汉人与各国文明交流的重要窗口,比起以往朝廷对西域的控制仅仅只是靠小国的臣服,倒不如直接设为郡县直接管理来的方便。
让游楚、邓昌、蒋干等人前往西域,就是要先从文化上、宗教上对西域进行移风易俗,与其任由西域流传各类宗教,倒不如让本土的来替代它,文化也是一样,就连其土地上的人也会是同样,这将是一场漫长的过程,皇帝自认为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去做这件事。
“听说西域诸国多纷争,茹毛饮血,野蛮不堪,你在西域后大可以将汉中之策推行下去,配合夏侯妙才、游仲允等人,好好行你的道。”皇帝说完,将手中捏着的都功印扔了过去。
张鲁接着这块失而复得的都功印,不禁将其高举头顶,诚惶诚恐的稽首道:“臣鲁必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