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以北,所以仍然还是在北虏兵锋牢牢控制之下。”
“反观我大宋,打退了近几年一年比一年猖獗的北虏南下,但并不是说我们赢了,正确的表述应该是北虏自己退了,这次胜利,是惨胜。”
“如果说要做点什么,个人以为,应该以内修为主,外御为铺。大宋这些年来,年年纳贡,岁岁出兵,每年花在军费上的钱数以百万千万计,这样的耗度,再厚的家底也经不起挥霍,君不见虽然国家府库充足,却是靠近乎于抢掠的税收得来的,这样的做法无异于竭泽而渔,早晚会激起民变。”
“我观塘报,今年以来,光是江浙一带的民乱,就是百余起,还没有算上两淮四川等地的响马乱匪,这样的内患,积累起来,今后会是一个大麻烦。”
“朝廷近年发的交子代币,也有滥发的迹象,纸币不同于金银铜钱,四川的物价这两年都快涨了一倍,正是不顾金银本位,滥发滥制的恶果……说这个有点远了。”
“总之呢,趁着这两年风调雨顺,北虏忙于内乱,大好的机会,正是严兵砺马、整军备战的时候,内用贤人,整顿内政;外用良将,练出精兵。待数年后北虏再次南下的时候,选择合适战场,运用合适的战术,不求占地据城,只求杀敌斩首,在运动中击溃他们,一步步稳打稳扎,扎紧自己的篱笆,然后……”
他看看对面两个老者鼓起的眼珠子,觉得似乎不应该再说下去了,就到:“然后就没有了,我说完了。”
对面的孟珙和董槐,一言不发,眯着眼,似乎在想什么。
长孙弘刚才有感而发,把心头所想的,全都说了出去,却忽略了这时代人的局限,后来醒悟,赶紧刹住了车。
半响,孟珙才皱着眉头,摸了一下胡须,起身端茶:“说了半天,两位也累了,不如先去休息休息,等下晚宴开始,我们在聊。”
王夔和长孙弘起身告辞,有仆人进来,引两人自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董槐也站起来,立在孟珙身侧,轻声问道:“如何?节帅觉得这小子前途怎么样?”
“不怎么样。”孟珙似乎有些失望,微微摇了摇头:“天赋不错,说话有些新鲜玩意儿,但看事情不长远,今后的发展,大概就跟他自己说的那样,有屋顶压着,起不来了。”
“他这么说,大概也是在跟北虏的战事里被打怕了,为求稳妥,才这么考虑的。如今人才不多,节帅可以再给他些机会。”
“不,董公,识人就在一念间,见一步而知百步。此人胸无大志,贪念身外之物,乃蛮人天性,我辈追求的是光复天下,岂能为利禄而折服?”
“那节帅的意思?”
“如今东京那边,镇守河南的北虏行省范运杰,原是我大宋镇北军大将,悔于北虏无道,有心重归大宋,一直秘密派遣使者跟我互通消息,愿意以河南行省投附过来,这是头等大事,这次上京,我要面见官家,立陈利弊,一定要促成此事。”
“所以……”
“既然我们的焦点在河南,四川那边,就得稳住,王夔信任长孙弘,这人也没有大的毛病,知道进退,贪图富贵人之常情,虽有缺点却可以堪用,我看就依他的意思,让他得些便宜,仍然帮我们的忙盯着西面吧。”
董槐凝神思量一下,觉得孟珙说的,很有道理,似乎这么处置,比较稳妥,于是又道:“那么上京,我们须向两位宰执那边进言说一下,以免枢密院因为长孙弘是蛮人,而有所怠慢。”
孟珙闻言,哈哈大笑,看着老朋友笑道:“董公啊董公,你聪明一世,怎么这时候还糊涂了?这用得着我们去说吗?当朝的两位大人,都是一时人杰,他们召长孙弘这个团练使进京,不就是为了拉拢蛮人吗?你放心,长孙弘此去,是得便宜去了,不会有差池。”
董槐一拍脑门,作梦中人惊觉的样子,摇摇头,也跟着笑了起来。
在另一边,被引到偏厅喝茶的王夔和长孙弘,正说着话。
王夔在埋怨,他不明白,为什么刚才长孙弘要作出那副模样来。
“这不是给了两位大人坏印象吗?”他不解,看着老神在在品茶的长孙弘道:“于你有什么好处?”
“没什么好处。”长孙弘吐出一片茶叶:“也没什么坏处。”
“没好处,没好处你还那么说!”王夔有些生气:“孟大人是朝中诸位大人的倚重,他帮你说一句话,顶得上别人的十句。”
“哦?有这么厉害?真的吗?”长孙弘惊道,不过他那样子傻子都看得出来是装的。
王夔愈加生气:“当然是真的!孟大人麾下带甲十万,挥戈为云,据盾为山,哪位带兵的有这么雄厚的家底?连官家都要敬他三分。”
“连官家都要敬他三分……大哥,你不觉得,这跟以前的某位大人很像吗?”长孙弘把茶杯放下,压低声音,把脑袋伸向王夔,悄声道。
“.…你是说?”王夔皱紧了眉头,似乎听懂了话里的意思。
“当年岳飞岳武穆,官家也是敬他三分的。”长孙弘看着他的眼睛,用慢慢消失笑容的脸,配合着嘴,轻轻的吐出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