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城墙有一片搭建的棚子房屋,店铺住户林立,太平时节,这里熙熙攘攘的,跟城内无异。
蒙古人过来,烧了这片房屋,于是这边就成了一片白地,空旷的面积有十几亩。
跟城里大呼小叫呼朋唤友前来的嘈杂不同,这里静悄悄的,无人大声说话,唯有窃窃私语。
黑压压的人头在城门外挤挤挨挨,围了好大一块,唯留下人群中间一片圆形的空地。
一圈拒马将这块地圈住,百来个石门蕃兵士端着钩镰长枪,维持着秩序,人们自觉的站在圈子外面,面露恐惧和一丝丝的兴奋,伸长了脖子,看着里面堆的东西。
一座血腥的人头京观堆砌在空地中心,腐臭味和血腥气隔得老远都能闻到,人头嗔眉怒目,大部分都瞪着眼睛,龇牙咧嘴纵然明知是死人,还是让不少宋人百姓视之胆儿乱颠。
于是所有带着兴奋和喜悦跑来的人,到了这里,仿佛成了被剪去翅膀的鸟,纷纷沉默下来,静静的看着那些曾带来死亡和恐怖的人头,捏着拳头,眼睛里冒出愤怒的火。
盐商们跌跌撞撞的来了,伍昭祖跟在后头。
抬头一望,都倒抽了一口冷气,那堆京观,起码有近千个首级。
盐商们挤到前头,把眼睛揉了又揉,瞪圆了去看。
然后就低头呕吐。
蛮兵们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内心毫无波澜。
伍昭祖跟几个大盐商商量一下,挤到蛮兵身边,表明身份,表达了希望靠近一点观看的愿望。
蛮兵们很通情达理,轻易的让几个人进去了。因为长孙弘有令,如果有官府衙门的人靠近要看,就让他们尽情的看,不要阻拦。
用袖子掩住口鼻,顶着几乎要熏昏人的臭气,伍昭祖和几个胆大的盐商硬着头皮靠近过去,几乎是隔着一个巴掌的距离仔细的去看。
他们要验明正身,只要看清楚这些恶心的东西不是蒙古人的脑袋,那么转个身他们就要告上制置使司、告上宣抚使司、告上枢密院和御史台。
但是事实让他们失望了,伍昭祖等人越看越惊心,越看越胆寒,这些一个挨着一个的人头,全是阔额细目、剃发留辫的模样,找不到一个带有汉人特征。
实打实的蒙古人。
连色目人的脑袋都没有,全是正宗蒙古人!
退到稍远处,几人拿下遮面的袖子,脸都是惨白的,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音。
“这个长孙弘,真的有点本事。”
“看来他这般跋扈,却是有底气的!”
“这么多鞑子脑袋,襄阳那边都没有砍下过这么多的,为何他还在当荣州团练使?”
“想必是制置副使王夔给他的,听说王夔正是因为抗击蒙古有功,才连升数级的。”
“定然是这样了,那么长孙弘这么乱来,有王夔的授意?”
“西川王夔一人说了算,彭大雅也要靠边站,如此说来,盐利真的只能按他说的办了?”
几人面带惶恐焦急,议了一阵,却发现无法可施。
“留在这里也无益,看来这人头是真的,靠这个扳不倒他。”伍昭祖咬着牙道:“诸位先回去,各走各的门路,看能不能找人压一压他,大宋以文制武,总有人能制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