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如柱,江水急湍似箭、猛浪若奔,大概上游有什么地方发了山洪,本就湍急的江水更加的滂湃,浑浊的水流冲刷在水面上浮浮沉沉的竹筏上,在黑暗里发出骇人的声响。
那浮桥经不住这等摧残,摇摇晃晃的,一会儿工夫就被冲垮了许多竹枝,已经无法再通行人马了。
“再迟一点点,就没法过来了。”王超后怕的砸着舌头,一副“幸好及时过来”的表情,躲在一棵树下拧着裤子上的水:“亏得你搭桥搭得及时,慢上一拍,纵然桥都搭不起来。”
“多谢那陀将军施以援手,王某感激不尽。”王夔也向那陀智捺头一礼,言辞里充满感激之情。
几百汉州兵赶在江水暴涨之前,整军过河,不可谓不幸运。
那陀智赶紧双手把他扶起来,笑着道:“休要多礼,你我都是朝廷一脉的官军,相互扶持是应该的。”
王夔哪里肯听,又是一阵道谢的话,那陀智却借着对岸的火光,看清了王夔的脸。
他端详了一阵王夔,突然道:“你这大胡子,好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王夔道:“应该见过,前些日子也在这边山里,我从汉州过来,曾向你们叙州军借过粮草。”
这么一说,那陀智和王超都想起来了,两人笑道:“对了对了,有这么一回事,你们不是已经朝恭州去了吗?怎么又被困在这里?”
王夔面色顿时因为惭愧而红透了,幸好夜色昏暗,旁人看不清,于是他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原本是想出来接应贵军,不曾想忙没帮上,反而连累你们冒险出手帮我,实在羞愧难当。”王夔红着脸,抱拳拱手的很不好意思:“请两人带我去见你们防御使,我要当面跪谢。”
王超和那陀智对视一眼,想笑又觉得不应当笑,压抑得好辛苦,最后还是那陀智稳重些,说了些宽慰的话,然后道:“我家鬼王,此刻正在距离这边十里开外的地方,与蒙军交战,他本欲亲自过来,不过我们即已帮助你们脱险,就不必过来了。夜黑风高,蒙古人被江水所阻,无法追过来,我们派人引路,请王大人立刻带人回转合州,我们就此别过吧。”
王夔急道:“且住!不知你家防御使……哦,鬼王大人,难道还要在外游走,阻击蒙古军吗?”
王超面带得色,炫耀道:“这个自然,我们等下就要与鬼王汇合,一起奔赴陵井监,去干一件大事!”
王夔听了,心头电转,头顶的雨水把他心境淋得无比清明,这一趟出来,无功而返,实在难堪。就此回去无颜见人,干脆把心一横,他振声道:“王某回去,死在这里的士卒就白死了,蒙古人依旧在蜀地肆虐,不如我们合兵一处,一起携手共进如何?”
“这个……”那陀智为难起来,叙州军断粮了,再多几百口嘴,实在为难,而且两边合兵,王夔官大,不好指挥,长孙弘大概不会答应吧。
似乎看透了那陀智心中所想,王夔又表态道,两边合兵,并不是要夺叙州兵的指挥权,相反的,何去何从,下一步怎么做,都按长孙弘的意思办。
这么一说,那陀智才勉强同意,说等见面之后由长孙弘定夺,于是双方谈妥,趁着雨大夜黑,一齐离开了河边。
跟石门蕃的人一起雨夜行军,王夔和汉州兵真的开了眼界,泥泞的山间小道上,石门蕃依然坦然行走,虽然速度慢了不少,但借着屈指可数的风灯光芒走得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