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满脑子的改革措施,但都只为一个字:钱。”
水墨恒插道:“若算上废帝顺德皇帝,老人家也算历经五朝,而这五朝积贫积弱,尤其到了穆宗一朝,国库空虚,积欠达千万两,张先生欲行富国强兵之道,难道不应该全力挣钱吗?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
“挣钱本无可厚非,可也不能为了钱,什么都干啊?置道德与伦理不顾,更不管读书人的死活……”
见何心隐越说越激愤,甚至有点离经叛道了,水墨恒抬手将其打断:“你这些话是当着他面讲的?”
“是。”何心隐点头。
“当时湖广一带的官员也在?”
“在。他现在是首辅,如日中天威加四海,走到哪儿都跟着一群马屁精。水少保或许还不知道吧,他这次回家,坐的是三十二人抬的大轿哇。”
“三十二人抬?”
水墨恒表示疑问。因为张居正这次南归,虽然待遇规格之高,可出京时分明坐的八人大轿。
动身当天,朱翊钧命文武百官前来相送,又钦点两百名锦衣卫禁兵随他南行,李彩凤也派随堂太监赏赐金币赙仪。
但三十二抬的大轿……
自古未有!
“这还能有假?”何心隐道,“那轿子乃我亲眼所见。轿四周的锦栏雕有百鸟百花图,色彩斑斓栩栩如生;轿顶用灿若金线的篾丝紧密编织而成,外面再罩以防水油绢;轿角牙檐峭拔,各踞一只展翅欲飞的金凤凰。”
“轿子顶檐之下,是一圈高约一尺的黄缎制成的垂幔,和风之下丝绦微微摆动,如丝弦上拂动的纤纤玉手;垂幔半掩之中,是白绢花格明窗,两边各有六扇。上面惊艳的窗花,都是远近闻名的当地艺人的剪纸,抢眼得很哩……”
“这么高级?”水墨恒问了一句。
“还不止这些呢。虽然轿子里面我没进去,可听人说,里面像两间房,一应规制陈设齐全:外间摆有书案,案上纸笔墨砚,案几两旁各站一名十六岁的妙龄少女;里间备有一张床,可作休息之用;脚下铺的是红毯,踩上去柔软,一点声音都没有。”
“轿子从何而来?”
“听说是保定府知府送的。”
“哦,一个真敢送,一个真敢坐哈。”
“可不?坐在里头,既可办公,又可卧床休息,多得劲儿!这不正合张居正的心意嘛?轿子一行,像是移动的殿宇,前后左右都是金甲侍卫,加上鼓乐前头导引,百官后头簇拥随行,一路上要有多风光就有多风光,万人空巷都挤到路边来看热闹……”
水墨恒听着,都感觉一股非凡的气势自心底腾腾升起。
真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何心隐接着话锋一转:“自古以来,凡天道与人道相合。《尚书》有言:玩人丧德,玩物丧志;志以道宁,言以道接。张居正如此高调行事,岂不有违天道、人道?”
“你在百官面前也这样提醒过?”
“对呀!我作为他的同窗好友,当然得提醒他行事要低调,若觉得自己功高震主,有胆儿享受连皇上都不能享受到的待遇,终有一天厄运会降临……”
对于张居正的膨胀,水墨恒早有感觉,不禁感慨:“老人家,忠言逆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