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鱻见主子还是将何心隐领进了天上人间,面儿上虽然冲何心隐笑了笑,算是对刚才的阻拦表示歉意。
可心里头仍纳闷不已。
如此邋遢的一个糟老头子到底是什么来历呢?而且看样子还倨傲得很,似乎主子追上去两次才将他挽留住。
“咳,咳,咳。”
何心隐衣服早已被雨水淋透,加上年事已高,疲惫不堪,刚一踏进天上人间,便开始咳嗽起来。
“是不是有点冷?”
水墨恒转身问了一句。其实,北京这个季节的天儿还好,即便全身湿透,也算不得冷。
果然,何心隐回道:“冷倒是不冷,就是感觉饿得慌。”
的确,这点从外貌和神情上也能看出来一二,“是不是好久都没吃一顿像样的饭了?”
“是。一路奔波,惶惶如丧家之犬。”
考虑到何心隐是江西人,可能吃不惯北方的面食,所以水墨恒吩咐厨子火速做了两道小菜,煮一锅米饭。
趁这个当儿,知道何心隐肚子很饿,也没与他聊天,找了一套衣服让他换上,暂且休息片刻。
饭菜很快做好,送了过来。
看着何心隐囫囵吞枣吃完两大碗米饭,菜更是一扫而空,谈话才正式开始。
“多谢水少保招待,这是我多少年来吃过最香的一顿米饭。”何心隐吃完,连续咕噜咕噜两杯茶进肚,然后抹了抹嘴说。
“哦,是吗?”水墨恒微微一笑:“老人家的生活,应该很优裕才对啊!”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据我的了解,泰州学派在民间异常的活跃,而老人家更是广收学徒,每到一处,年轻人趋之若鹜,影响力不单超过朝廷授予的教谕学正,甚至地方许多官员都不能与你相抗衡。”
“水少保过奖了,我们这些山人,平常都是过着简朴的生活。”
水墨恒也不愿闲扯。
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而且看着吃饱后的何心隐,颧骨十分突出,给人一种桀骜不驯的感觉。
所以,直截了当地问:“既然吃饱了,咱就开始说正事儿。这里也没闲杂人,谁想谋杀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张居正。”
“谁?”水墨恒一惊一愣。
“首辅张居正。”何心隐又重述一遍。
“他不是你的同窗吗?”
“是,但我与他政见不合,关键他反对我兴办私立学院,反对我全国各地讲学。”
“你是认真的吗?”
“瞧你的年龄,不过二十来岁,我都可以作你爷爷的人了,难道还与你这个后生开玩笑不成?”
如此一来,水墨恒更觉得何心隐是块儿烫手山芋:“老人家可否详细道来?”
“张居正不是得到皇上的恩准回家葬父吗?在那其间,我去拜见过他一次,建议他放宽对私立学院的诸多打压,尤其对读书人别太苛刻严厉。想着兴许看在同窗的份上,即便不答应,起码敷衍两句,谁知他完全不顾同窗之谊,当着众位官员的面将我扫地出门。”
何心隐似乎有一肚子怨言,喋喋不休,滔滔不绝:“作为同窗好友,我当然期望他推进各项改革,做一个名垂青史的太平宰相,但这几年下来,让我着实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