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剔牙,一边大摇大摆地走出门外。他冲着远去的人群,趾高气扬地大声叫嚣:“军统那些酒囊饭袋,天天喊着要血洗蚂拐镇!你们有种直接把刘占元叫来!我跟他单挑,这几天老子憋得慌!”
独眼龙仗着自己人多势众,武器装备精良,而有恃无恐。对方掌握的那几把短枪,不足挂齿,不堪一击。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小镇北面的驻军岗哨居高临下,加上探照灯监视,刚才双方交火的那一幕,他们在碉楼里看得一清二楚。不过他们从来都不管,也从不过问。
赵建国和李肆各自躲在安全的角落里,李肆的手上还拿着一个铜制的洗脸盆保护自己的脑袋,两人彼此相望,却都沉默不语。李肆拿出赵建国给他的那枚戒指,一边用袖子来回搓,一边查看它的质地,有时还轻咬几口。
外面的打斗和喧闹消停后,赵建国默默地站起身,准备离开。李肆并不阻拦,自顾低头检查戒指,直到对方即将走出门口,他才开口说道:“都这个点了!我很少见过在外过夜的路人能活到天亮。”
赵建国愣了一下,继续抬腿往前走。他感到非常纳闷,刚才店主想把人赶走,现在又说话吓唬人,想把人留住。可住店又没钱,他左右为难。
李肆突然叫住他:“且慢!今晚,你不用走了!这枚戒指还算值点钱,减去刚才的花费,你还可以住一天。”
赵建国感到有些意外,他惊讶地看着李肆如获至宝的眼神,停住脚步。
“我们客栈诚信经营,童叟无欺。”李肆戴上戒指,左看右看。
赵建国带着些许感激之情,问:“今晚我住哪?”
“这样的戒指折合成银元,你只能住简易房看管骡马。”
李肆脱下戒指,小心翼翼地用绒布包住,塞进口袋里。
“如果你身上还有,至少还能吃顿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人不吃饭会饿死啊!”
赵建国摇摇头,他看着床头柜上还剩大半碗的稀粥,“这碗粥你算钱了吧?”
“那当然!都包含在戒指里头呢!”
他端起那碗粥,一口喝光。他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稀粥虽少,至少还可以充饥。他抹了抹嘴角,下得楼来。楼下的罗树林早已离开,李肆的父亲还蹲在那里十分机械地拉风箱,灶里的柴火越来越旺。他抬头瞄了赵建国一眼,兀自埋头撩拨灰烬。
赵建国摸黑来到马厩旁边人畜杂居的房间里,找到一个空荡荡的位子,和衣而卧。不一会儿,他酣然入梦。而睡在上铺的那几个厮鼾声如雷。肮脏简陋,昏暗无比,低矮逼仄的卧铺里,伸手不见五指,根本看不见其他人。
而跟赵建国共处一室的罗树林躺在另一个角落里,辗转反侧,坐卧不安。他一会儿爬起来抓虱子,一会儿用衣服包住鼻子,以此抵挡隔壁的马厩传过来的熏人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