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国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半躺在一座阁楼的房间内。马灯昏黄的亮光照耀之下,有个人影在不停地晃动。对方动手掰开他紧闭的嘴巴,端起大半碗稀粥灌进他嘴里。
在地球引力和大气压强的双重作用之下,倒进他嘴里的稀粥在咽喉部位咕噜地响了几声,喉结随之上下伸缩,然后这些半固体碳水化合物经过喉咙缓慢流进他的肚子。
他干裂的嘴唇开始轻微地嚅动,嘴巴习惯性地做出一张一合动作。那个人随即搀扶他,平放到房间里那张用木板搭建的床榻之上。
赵建国微微睁开干涩的眼睛,快速转动眼球,环顾室内。他先确认所在的位置和周围的环境等状况,再仔细看了看眼前那个喂他喝粥的男人,西北驿站的店主李肆那张充满大众化的脸谱映入他的眼帘。
李肆看到他醒了,放下手中的碗筷,轻声解释道:“客官,刚才你竟然晕倒在我家客栈门口了!”
赵建国觉得自己的脑子仿佛瞬间短路了,他回想许久,才恍惚地想起没进来之前所发生的事情。他非常感激地看着李肆那张毫无任何明显特征的脸蛋,由衷地说道:“谢谢你,店家!”
店家上前一步,直接坐在床沿上,小声问他:“你为什么晕倒在我家客栈门口?你这是打算要住店吗?”
赵建国一脸茫然地张望四周,不知如何是好。李肆继续问他:“你到底住呢?还是不住?”
他一脸愕然地点点头,表示默认自己需要住店。
“要住店可以,但是你必须先交钱。”
李肆的态度十分坚决,不容置疑,似乎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赵建国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口袋,口袋里空空如也。那只脏兮兮的破手从空荡荡的口袋底部伸出,他兀自摇头苦笑。
因为他被独眼龙洗劫过后,身上的这套衣服,凡是可隐蔽的地方几乎被撕成条状,藏钱的口袋自然也无一幸免。
他现在基本上身无分文。李肆看着对方身上这副狼狈不堪的装扮,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你先将就住下吧!到时我再想办法让你补偿。不过,你也可以写信叫家里人马上送钱过来!”
赵建国的眼神露出一丝迷茫,两人无可奈何地互相望着,都不说话。
阁楼底下,一位年逾古稀的老者坐在灶台前,一下又一下地拉动一个原始而又笨重的风箱。他满脸的皱纹犹如蚂拐镇西面的荒原上纵横交错的沟壑。
他叫李龟年,花白的头发,脸型消瘦,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身体还很硬朗。他自称是李肆的父亲,乍一看父子俩还真有几分相像。
那个可以拿来当古董的风箱在他重复而机械地拉动之下,发出嘎嘎的响声。躺在灶里的柴火也被鼓风吹得火苗乱蹿,白烟四起。
大约一个小时前入住客栈的罗树林仿佛在这趟旅途中觅到知音,他逮住眼前这个拉风箱的老年朋友高谈阔论,不停地唠唠叨叨。无非是抱怨世风日下,世态炎凉,人心不古,以及客栈哄抬物价。
李肆的父亲李龟年一边拉风箱,一边心不在焉地听对方的指责与怒骂:“这分明是坐地起价嘛?鸟蛋一般大的鸡蛋,每个居然卖到五块大洋?请问这是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