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大同宪律》一经颁布,地方大选随即展开,各方势力憋了大半年早就等不及了——自由党有钱有势,不但要巩固联邦第一大党的地位,还企图多捞议席和官职,大把花钱吹嘘本党政绩,公民党人多势众,但读书人太少找不出几个人才,跟在自由党屁股后面摇旗呐喊,争取从中分杯羹,至于其他一些小党比如工人党、小农党实力还太弱,能够露脸也就知足。
敢于挑战自由党是亲民党,该党以地方士绅为主体,这些年也确实做了不少好事,即便是其中的土豪劣绅对待乡亲也比流官好得多,人气逐渐积攒够了,憋足劲要大干一场。刘宗周、孙奇逢提出本党施政纲领——重本抑末、减赋增税、以商补农、改善民生,这个口号意在压制商人,让自由党感到风声鹤唳。
亲民党开局不错,一时间颇得乡间士绅、农夫拥护,但猪队友却出现了——新任亲民党中央佥事王应熊管不住嘴,伙同一帮大明忠臣孝子不断痛斥大同以胡乱华、忠孝全无,扬言大选获胜后一定要回归教化。自由党抓住把柄指责亲民党梦想复辟大明,《自由报》还爆料南京太常寺宗庙内有碽妃的神主牌,上面写明朱老四是碽妃所生,而并非他所说的是马皇后所生嫡子,鼓吹教化的大明皇帝连亲娘都不认,所谓教化又与忠孝何干?《公民报》随后捅出太原府私分市税案,选民顿时骂声一片,地方审刑官响应民意把包括太原知府候选人在内的数十名亲民党骨干请去喝茶。公民党候选人马立克总算有机会了,小伙子是哈密大阿訇马哈德的孙子,两年前才从总统府调到山西,兴修水利颇有功绩,趁虚而入当选太原知府。
亲民党丢了老巢军心大乱,地方选举败相已露,角逐联邦参众两院自然也前景暗淡,全党同志悲愤交加,要求惩办祸首之声鹊起,吓得王应熊溜回四川老家。刘宗周、孙奇逢回天无力,同时向本党提出辞职,这又引发党内动荡,老家伙们大骂选民愚钝不懂忠君爱国,纷纷退党还乡,年轻党员是来捞前程的,不甘心半途而废,在太原召开紧急会议,推举亲民党中央佥事、山西布政使张之耀署理党务,会后不久公民党中央掌书记高贺便应邀赶到太原与张之耀密谈。
九月中,地方选举结束,随后又选出联邦众议院,自由党夺得半数以上议席,保住了第一大党的地位,跟风的公民党也大有所获,而亲民党仅获区区二十余议席,几乎沦为不起眼的小党。大选失利,亲民党众议官却恬不知耻,昂首挺胸与公民党众议官携手步入议事大厅,为首的高贺得意地宣布:亲民党正式并入公民党,他本人便是新当选的党务总理——自由党吓了一跳,公民党吸收了亲民党必然实力大增,翅膀硬了恐怕要单干,不过自由党还无暇顾及公民党,他们闹起了内讧。
众议院开张大事便是选出两府、两法司以及参议院,李榆毫无悬念当选联邦总统、大都督、参议院议长,巴图尔沾光当了副总统,参议院、大法司、审刑司选举也算顺利,然而总理府却意外难产——总统府提名的自由党总理候选人吴牲大唱反调,拒绝提名本党同志韩明德连任课税司知事,同时还扬言要动用总理府的否决权把商会选定的银钞局知事黄达赶下台。
韩明德天生是当奸商的料,以介绍地主投充土地到宗室名下逃税为常业,甚至大胆包天伪造公文偷逃税款,吴牲当山西巡抚时就想收拾他,但韩明德在官场耳目众多,听到风声便逃到边外投奔同乡李建极,大同军进入山西后,李建极有心扩张自己的势力,觉得这家伙擅长偷税漏税是个人才,一定能干好收税的差事,便推荐他接范永斗的班当上课税司知事。黄达更不是好东西,此人是扬州泰州人,在老家就大做钱生意——走私铜钱到日本换白银,白银运回江淮兑换黄金,再以黄金从泰西人手中换取白银,利用差价从中获利,作案疯狂之时甚至纠结不法之徒盗窃南京宝泉局钱库,事情败露潜逃边外,竟然混成债票交易所主事,现在还要继续高升。老天太不公平,韩明德、黄达这类人还能福星高照,吴牲早看不顺眼了,不过能否搬动他们还得由自由党大佬说了算。
自由党总理党务、商会副会长鲍震也是扬州府泰州人,当然不会让自己同乡吃亏,对吴牲大发雷霆:“吴鹿友,你有本事也找个懂钱生意的人,你敢否决黄达,就休想当总理。”
“吴鹿友,韩明德比你资格还老,执掌课税司政绩斐然,今年税收可望达到五百万,凭什么揪着人家辫子不放,本党决议不可更改,你必须提名韩明德。”自由党襄理党务李建极也被激怒了,跳起来为自己人说话。
“君子不与小人为伍,何况黄、韩之辈,总理府非藏污纳垢之地,吴某不从乱命,这个总理不当也罢。”吴牲淡淡答道。
“你大概想说我党藏污纳垢吧,吴牲,你从来就瞧不起我们商人,翅膀硬了想甩开自由党,那就趁早滚蛋!”自由党党务督察孙庭耀有些恼怒。
吴牲哈哈大笑,走到前台大声说道:“商会无法无天,结党操纵国事,募兵为其爪牙,建银钞局发钞铸币,又设仲裁所自断商事,号称“第二总理府’,十余年来倚仗权势经营工商,商贾大获其利积攒家财无数,而我联邦公民却苦苦维持生计,愚以为工商钱币本是国之要务,权益属于全体公民,岂能委于商贾之手,为大同联邦长治久安计,向诸君提议解散商会,收银钞局为国有。”
这家伙吃里扒外,商人做的好事一句不提,却说尽坏话,分明是挑起事端啊,自由党恨得咬牙切齿,但小党的众议官被煽动起来,纷纷起身指责商会。
“商会的财主为富不仁,工钱发的少,还把人当牛马使唤,连做工的女人、孩子也不放过,简直太坏了!”工人党众议官揭发道,这话有点不讲理,大同公民人人受过军训、家家都有武器,谁敢惹他们呀,反而是工人党担心逃入境的难民抢饭碗,经常欺负做工的外乡人。
“商会的特许权公司在海外滥杀当地人,还抢人家的土地,我大同乃自由、平等、仁爱之邦,岂能如此暴虐!”小农党和自由党无冤无仇,把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的破事也扯出来,平时可没见他们如此好心过。
“他们还骗人,自吹能游说议院同意出兵四川剿贼,可现在还没动静。”陪议席上的四川巡抚龙文光也忍不住了,眼泪汪汪控诉秦商如何骗他立下契约,企图把四川的井盐和长江航道揽入手中——孙庭耀的脸红了,秦商集团的鬼主意是尽可能给孙可望时间打击四川地方势力,以便他们将来垄断四川工商,怎么可能尽心游说议院。
自由党成了众矢之的,公民党保持中立看热闹,新任议长原宣大总督王继谟趁机推波助澜,几个小党轮番上阵,把自由党骂得狗血喷头,鲍震气疯了,瞪着吴牲狠狠说:“吴鹿友,我不吵了,我们去大法司打官司。”
大法司原首席大断事鄂尔泰调任参议院副议长行参议院事务,张鹏云告老还乡,白玉柱调任大法司陕西分司大断事,留下的缺换成陕西的卫景瑗、藏区的桑吉嘉措、西域的铁木尔三位新人,凑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