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从他身上咬了块肉下来。”
牧清风听了颇为意外,倒没想到郑英雄如此爱护自己的弟弟,但是,到底为了什么,使他可以谋害自己的弟弟呢?
难道成长真的能扭曲一个人的心吗?
两人说着说着便到了郑英雄的住处,只见门里门外都是人,乡下人的葬礼向来都是热闹,那妇人便也告别了。
牧清风一进门,郑英雄便看见了,忙迎了上来,牧清风安慰了一番,又上了香,并不言语,死者为大,这时候他总不该多说些什么的,一切等葬礼完毕再说,毕竟,人都火化了,此时在做什么并没有多大的意外。
领牧清风意外的是,局子里倒也来人了,仅仅两人,这让牧清风留起心来,因为这两人想来与郑英雄关系颇好,却是一个中年妇女与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人,寒暄过了,便称他们为老马与陈大姐了。
牧清风于是便站在一旁看了起来,郑英雄是一个短小瘦削的人,长方脸,蓬松的头发和浓黑的须眉占了一脸的小半,他的脸上瘦削不堪,黄中带黑,尽是悲哀的神色,跪在自己弟弟的灵堂前仿佛是木刻似的。
族长,近房,亲丁,闲人,聚集了一屋子,排成阵势,互相策应,并力作一回极严厉的教训,想是作了要狠狠羞辱郑英雄一番的决定。他们也知道郑英雄是向来就不讲什么道理,两面的争斗,大约总要开始的,或者还会在这灵堂前酿成一种出人意外的奇观,但他们就是期待着这种结果出现。
其实,族长说过一大篇冒头后,大家此唱彼和,七嘴八舌,根本使郑英雄得不到辩驳的机会。但终于话都说完了,沉默充满了全厅,人们全数悚然地紧看着他的嘴。可郑英雄神色也不动,只简单地回答道:“都可以的。”
这又很出于他们的意外,大家的心的重担都放下了,但又似乎反加重,觉得太“异样”,也都很失望,你看我,我看你,大厅竟寂静了下来。
这气氛实在怪异,牧清风再也忍耐不住,对老马与陈大姐说道∶“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三人走在村庄里,突然觉得农家也未必干净,即使白雪还是那样的白,白得跟丧服似的,可整个村庄就像一个葬礼,笼罩着痛苦。
老马叹了口气∶“我就叫英雄在市里把丧事办了,可他非得回到这里,说什么这是他弟弟的遗愿。”
陈大姐叹了口气说道∶“英雄啊,就是太爱护他这兄弟了。”
牧清风也不由沉闷的叹了口气,说道∶“豪杰同志这遗体怎么火化得这么匆忙?”
老马听到,顿时愤怒了起来,说道∶“我们赶到之时,医院便将豪杰的遗体火化了,说来真是可气,豪杰本来早出院了,医院还硬生生这么做。”
陈大妈悲伤道∶“早叫他们兄弟俩不要插手拆迁的事情,这不招来了横祸了。我早……”
老马却立刻喝道∶“你瞎说什么呢?”
陈大妈这才惊恐的反应过来,仿佛自己说错了什么似的,再也不敢乱说。
牧清风看了两人一眼,疑惑道∶“拆迁的事……”但终究没有再问下去,因为他知道再问也是什么也问不出来的。
三人继续说着话,但也是扯些日常了,他们两人仿佛知道什么禁忌似的,几次牧清风往郑豪杰的话题上带,都给他们岔开了,这让牧清风的疑心更重了,可他也知道自己今日是什么也别想打听出来了。
这样无味的谈话,终于谁都厌烦,所以,便都往回走了,远远便看见郑英雄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看着天空沉默着。
忽然,他流下泪来了,接着就失声,立刻又变成痛嚎,像一匹受伤的狼,当深夜在旷野中嗥叫,惨伤里夹杂着愤怒和悲哀。这模样,谁也没有想到,大家都手足无措了,迟疑了一会,老马与陈大妈就上前去劝止他,但他却只是兀坐着号啕,铁塔似的动也不动,理也不理。
牧清风叹了口气,终于决定离去。
上得车来,何足道便问牧清风道∶“可有什么收获?”
牧清风低着头沉默了,久之久之,才抬起头问道∶“你说人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
何足道愣住了。
大头不满的说道∶“人生真是了无生趣,我的头……”
却给牧清风一把打断,只见他站了起来,恶狠狠的咆哮道∶“你再说我的头真的很大,我就拆了你!立刻!马上!”
阳光照耀了进来,整个世界都清净了,什么声音都没有,没有悲伤,没有痛哭,没有哀嚎,只余公交车发动的声音,并不怎么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