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问道:“既然道长不信,为何要信奉三清神位,又为何点祭香火,修身养气?”
云阳道长轻抚胡须,长叹一声,瞥了眼林泉,幽幽道:“道家传承无非是个过程罢了,做与不做,信与不信,只在人心。既然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来问我。”
“在下并非来问道长以证心中所想,而是想问道长一句,道长是否相信这世上有仙人?”林泉语气高亢,显然对云阳道长模棱两可回答很不满意。
云阳道长沉吟片刻,缓缓收回正要端起茶几的手掌,喃喃道:“仙人么……”其语气幽幽,吐息许久。待回过神来,他浑浊的目光一定,朝着李混沉声道:“混儿送客。”
林泉正静待下文,不料某人竟然突然逐客,而其脸色为之一滞:“道长,你……”
他没想到云阳道长就这么下了逐客令,而其正要发作,却看到一个小道士走到跟前,躬身做了一个请字。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云阳道长之所以下逐客令,自然是清楚了林泉的来意。无非是遇到了传说中的迷阵,想要请一位得道高人助他一臂之力。饶了一大圈,说了一堆莫名的话,就是为了让他前往雍城,此事倒于赵昆的话有所出入,真假或也好辨,但对此云阳道长显然兴趣寥寥。
一番交谈不欢而散,穆雨生与其余六人亦是纷纷站起身来。
便于此时,跟在最后的穆雨生走到林泉身旁,略显为难的问道:“师父,那几箱重礼我们?”
林泉正要踏出门槛,听闻穆雨生的话,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带走!”
重礼?一箱子?
端坐在殿前的云阳道长听闻穆雨生的话,眸子闪烁。而其站起身子,连忙朝着门外喊道:“林掌教且慢!”
林泉正欲下山,被老道士一声大喊止住了脚步,而其转过头来,莫名道:“道长还有何贵干?”
止住众人,云阳道长轻咳一声,缩了缩脑袋干笑道:“既然有事相求,有话就好好说嘛,林掌教既然对神仙一流深信不疑,不妨我们再深入探讨探讨,你以为如何?”
李混跟在云阳道长一旁,大眼睛不停的瞥向他,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明明是你不好好聊天啊,跟我有何干系?林泉一阵腹诽,旋即狐疑道:“道长认同林某方才的话?”
云阳道长颔首,连连笑道:“自然,自然。”
驻足在院子中的弟子们面面相觑,看着老道士一脸猥琐的笑意,神情古怪不已。
再次回到大殿,林泉不再多言,而其抱了抱拳道:“实不相瞒,此番请道长出山,在下略备了份薄礼,区区黄金珠宝不成敬意,还望道长笑纳。”说着,两个青年将一个小木箱子提到了殿前,重重的丢在了地上。
云阳道长咽了咽发干的喉咙,发笑道:“林掌教如此就生分了,我云阳道人虽不是什么得道高人,但对于道家符箓一道还是极为在行的……”
砰……
他话未说完,却见又有两个青年将一个木箱子抬到殿前。
云阳道长两只老眼睁的圆圆,旋即,他看了看阖目以待的林泉,又看了看殿前的两个大箱子,红着老脸道:“在下虽然略懂道家符箓,但最在行的还是驱鬼辟邪的手段……”
正阖目以待的林泉闻言睁开了眼,他微微一愣,而后朝着弟子又一摆手,紧接着穆雨生跟另一个弟子将第三个木箱子抬了上来。
这些箱子不算大,不过从落在地上的声响可以听出,箱子内的宝贝定然不少。
盯着地上黑黝黝的三个木箱子,云阳道长打了个哈哈,少顷,他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将其中一个木箱随手拨开。
木箱开启,却见其中静静堆放着一根根金条与首饰,金光闪闪,看得人眼前一亮。
云阳道长抽回手指,坐回座位。须臾,他看向站在身旁的李混,一副语重心长的道:“混儿啊,此去雍城路途遥远,你且早做准备,明日便与林掌教离开吧。”
听着师父的训诫,李混连连点头,只是听到最后愈发觉得不对劲,而其怔然道:“师父,你不去呀?”
云阳道长微微颔首,佯装叹息道:“为师老了,即便去了也派不上用场了。至于驱魔辟邪的手段,你已深得为师的真传,不妨替为师走上一遭吧。”
坐在一侧的林泉听得真切,奉上如此贵重的厚礼,某人竟然只排个乳臭未干的小道士敷衍了事,当真让人恼火。他剑眉一扬,不由得攥起拳头。
须臾,他强压温怒,给了穆雨生一个眼色。
坐在末尾的穆雨生微微一怔,不明其意,他看了看师父难看的脸色,连忙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愤愤的甩到了木箱之上。
见计谋得逞,云阳道长故作一脸错愕,义正言辞道:“林掌教,你当贫道是什么人,竟然拿这些红尘俗物来试探贫道,当真可气!”
而其言罢,一脸的悲愤令人真假难辨。
林泉和七个弟子皆是一怔,一时间头大如斗。这厮真的是得道高人吗,钱不给不是,给了也不是,你究竟想怎样,究竟想怎样?
“既如此……”林泉坐在木椅之上,咬着的牙咯咯作响。只觉得自己名满鱼塘郡,无论走到何处旁人都敬畏有加,此时却遭到了严重的戏弄。他正要命令弟子收起箱子,头也不回的离开道观。却又闻其曰:“既如此,便这般定下了。林掌教明日清晨前来接我师徒二人即可。”
林泉怒目圆睁,愣是没喘上下一口气。他眨巴了下眼,脑子一片空白。旋即一想到石碑,又硬生生的咽下了下一口气。
一向风轻云淡的梨花剑派副掌教,接连的精彩表情,殿下弟子看在眼里,各个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一个。能让赫赫有名的云花剑主吃如此大的瘪,这个破道观还是头一遭……
最后,林泉留下三个木箱子和一沓银票,愤然离去,只剩下师徒二人在此,抓着金银珠宝一阵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