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无风无雨,日月轮转,星辰明朗,四方遣唐使在含元殿觐见圣人天子,正是天恩浩荡,泽披宇内。
李隆基挥袖退朝,就见广平王肃立未动。没了朝臣与使节,一时祖孙相对,天子眼看着自家的孙儿难得露出了乖巧的笑容。
“广平王若有求于朕,但讲无妨。”
高力士刚领了贵妃的恩赏回来要引圣上往贵妃宫中去,就瞧见中官匆匆而来,低声禀明了圣上的旨意。天子要宫中再派遣中使选择良家子为诸王备选侍妾。
高力士看着一贯是皓月清风气度的广平王,啧啧称奇。
“大家?”高力士为李隆基添上了茶水。
李隆基看着李俶远去的挺拔背影,笑容一如寻常家翁般慈祥和蔼,他说:“年少风流,无可厚非。”
无可奈何也好,心怀鬼胎也罢,崔清泱真的说动了李俶,韩国夫人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却根本拗不过自家闺女。最后双方妥协,韩国夫人给了崔清泱四个字:游必有方。至于东宫,太子对崔氏女儿根本没有了印象,即便是兴庆宫宴会上崔清泱给了满座贵人惊鸿一瞥,也不过是一时惊艳,对她的容貌姿态,旁人很难记得真切,除了美丽二字,再无其他。
一支崔家老祖母留下的如意金簪交到顾盼盼手中,崔清泱此时依旧有些迟疑,自认为逃离了火坑,却把顾盼盼换入了死地。
“或许于姐姐而言是死地,对我来说是生天。”顾盼盼说。
顾盼盼认定了是脱胎换骨的前程,她常叹老天既让自己生在没落人家,为何又要她身为女子,困在闺阁之内,看着父母艰难无计可施。
顾兮兮对顾盼盼这种想法总结了一下,就是跟着叶虔读书太多。
父母面前,顾家兄妹不谋而合地选择了暂时闭嘴。
顾盼盼看着自家耶娘,心里说不出的五味杂陈。她在房中托腮闷坐数日,崔清泱干脆寻了个游玩的借口带着顾盼盼去崔家在京郊的庄子上住了几天。一个势必会让全家鸡飞狗跳的摊子被甩给了顾兮兮,顾兮兮觉得等广平王大婚之后,自己恐怕就不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顾老爷虽然偏执,却也是极其珍爱女儿,连叶家都舍不得她嫁,要是知道顾盼盼有那么大胆的心思,大抵会不顾斯文地把顾兮兮从西市追打到东市。
“阿嚏——!”顾兮兮和马悦娘同席坐着看她给狮子猫顺毛,一根猫毛飘得他鼻子发酸。面对马悦娘关心的目光,他皱了皱鼻子,笑嘻嘻地回答:“没事,一定是叶二郎那个狗东西最近伤风了,传染给我的。”
“嗯。”马悦娘低头抚摸着狮子猫的小脑袋,狮子猫舒服地眯起了眼睛。顾兮兮看着猫崽子微微勾起一个弧度的嘴,感觉到了炫耀。嘶……如今竟沦落到要跟一只猫吃醋。
李俶自兴庆宫回到郡王府,他的书桌上已经摆上数份策论。一眼深望向恭候多时的大理司直元载,李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颔首示意元载落座,他说:“东宫要做出置身事外的样子,又不能让李林甫占尽两京士子,公辅愿意为太子殿下,为本王游说,委实不容易。”
“为大唐计耳,与臣何有焉?”元载起身长揖在李俶面前。
李俶一挑眉,不置可否,随意打开桌上一卷文章。他不知道的是,元载日日往叶宅跑,以探病为名,总是要见着叶虔的面说上几句话才肯告辞。叶虔本是伤风,正是周身不适,浑身无力,元载一趟趟来,他原本告假想在家躺几日,这样只能穿戴了衣冠与他在客厅陪坐着说话。
叶虔不堪其扰,想着叫顾兮兮从外面牵一条狗来拴在院子里,元载再来就放狗咬他。顾兮兮和马悦娘谈情说爱了大半日,终于想起叶虔来,真的就从西市找了条细犬牵着老神在在地踱步进了叶宅。因为拒婚的事,叶夫人面对顾家人总是觉得羞愧,只能纵容着顾兮兮和叶虔瞎折腾。
叶夫人站在院子里观望了一会儿,只是透过窗,瞧见叶虔和顾兮兮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地说着话。她轻叹了口气,琢磨着顾兮兮虽然平时总是跟外头鬼混,也不至于真的就在自家院子里做出那种放狗咬人有辱斯文的事情来,思想之下,正要缓步离开,却见顾兮兮从房中出来,顾兮兮笑着向叶夫人作揖,叶夫人温和地笑着颔首,便将荷娘与她的乳母留下,让顾兮兮逗着荷娘玩。
“兮郎留下吃晚饭吗?”叶夫人问。
“叶婶婶客气了,我一会儿就要回去的。”顾兮兮说。
叶虔刚在被子里窝好,顾兮兮就把荷娘抱在怀里把着她的手轻轻抚摸着细犬,逗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