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隐讥讽一笑:“不会什么?不会去统一全界,不会让所有不如你们的人俯首称臣?还是不会与天鼎宗为敌?你不会,我信,但欲壑难填!别人会,你其他的族人后辈会!”
喀什默然无语。
“天地不仁,遵循以道,以万物为刍狗,任其自然。天地亦有情,予万物以天敌,弱小之物与人,方能存活于世,繁衍生息。你想取巧,先于这人为之天规消散前,抢先造个化神出来,便是想先于天道将你们应有的天敌掐灭,让你的族群可以恣意自由的发展,我说得可对?”
喀什没想过这么多,但此时一听,却也只能艰难地点了头。
“几岁小儿皆知,蛙鸟尽失,蝗虫必强。蝗虫遍天时,便是草木殆毁,饿殍遍野。图巴族若没有了制约,待你们修士遍地,肆夺资源时,于这世界又与蝗虫何异?喀什,你若回想,还能怪别人会为未知的恐惧而防范摧毁你们吗?”
喀会张了张口,想说他会约束族人,想说即使他不在,赛依善良天真,也不会强横地去掠夺别人的资源。可其他族人呢?难道以严规戒律约束?或者人为地分出一部分人不再修炼?谁又会心甘情愿接受,谁又会奋起反抗,让族群分崩离析?
喀什不知道,他无言以答,半晌才微弱地吐出三个字:“天鼎宗。”
青隐看着无措的少年,摇摇头:“是,天鼎宗可以算是你们的天敌,可以出手制约你们的发展,可以惩戒你们超出底线的族人。但喀什,你别忘了,天敌二字中,是有一敌字的。再大的恩情,再深的感念,又能在利益冲突间坚持多久?若以你如今急功近利的心态带领图巴族,那百万修士压向天鼎宗的场景,以后必将再次重现!”
喀什眼前浮现几十年前的血流成河,默然。
“喀什,你以前是族长之子,如今是族长,你的每一步每一个决定,都关系着身后所有图巴族人。你认为赛依天资极高,若在此不能化神,便是磋砣了岁月,便是对她的不公。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族人里还会有其他天资不弱于她的人出现,那他们守在这个世界之中,难道就是公平?对此界早已修到元后的人,就是公平的吗?
“不患寡,而患不均。天鼎宗一视同仁,不会人为地偏袒任何一个家族,率先为其制造出一个化神,以致这个世界失去平衡。天鼎宗得此界之资源,便有责任守护此界的稳定。而你呢?却在率先挑起族人对你不公的印象,若真如你所愿,赛依化神归来,又是因你之故,以致此界失衡。这样的责任,你担得起吗?”
青隐看着略显颓态的少年郎,嘴中之语却更为锋利,一一扎了过去:“你想得甚是理所当然,但赛依就算在你眼里资质逆天,然放眼修仙史载,她也不过尔尔。天资卓越者众,能化神的又有几人?
“而你为了将赛依送出,选择将来历一一道明,你就能肯定天鼎宗,不会因为你们老祖太过强大的力量而选择趁其弱时封杀?”
喀什摇头,不会,天鼎宗不会这样做,否则,就不会明知图巴族人的天份仍然选择瞒下。
“是,天鼎宗本来是不会,但你送出赛依的决定,暴露了你想一家独大的野心,这样的图巴族,天鼎宗不会再姑息。我曾让你自己决定说不说出来历,却不是让你以此为由跟天鼎宗交换利益。”
说到这,青隐唇角边讥讽更深:“一个被困绝灵之地的上界大能,又能给天鼎宗带来什么利益?反而若是因你们有心坐大,他若被救出,便有极大可能成为天鼎宗的强敌,甚至失去对这个世界的掌控。你这样做,反倒是将你们老祖推向了危险的边缘。
“就算一切只是我的妄言,但有一件事你别忘了,赛依的名气极大,又是摆在明面上的图巴族人,若她真如你所愿去往沧元大陆,你如何向他人解释她的失踪?没有人是蠢的,她失踪的时间正是我们离开的时间,很容易便会让人想到传送阵。天鼎宗再封口不认,别人不敢惹天鼎宗,但却能不断派人打探图巴族,此界的所有人都会想弄明白,图巴人有何特异之处,能让天鼎宗松口放人!”
喀什悚然而惊!若是引来无数修士探查,图巴人灵根的秘密又能保住多久?怕是不过百年,便会暴露于世吧?
山顶的强风都吹不散喀什额头沁出的冷汗,他竟然为了一己之私,差点铸成大错!
他,错了,真的错了。错在以私为公还不自知,错在急功近利,一手将现在安于平静喜乐的族人,推向全界的对立面。若是赛依知道,她一人的离去,是以图巴人提前暴露的危境为代价,道心必然有痕,她还何谈化神!
“姆杌,我……”少年郎羞愧得说不出话来。
青隐摆摆手:“不用急着说出决定,好好看看这波澜壮阔的世界。你要记住,世间皆有因果,此界本就是你们先祖助那人所夺,那些现在领先于你们的族群,曾经也是自由自在的生活在上界的生灵。虽然天规在你们来之前便已人为改造,但兽圈能如此发展,还有你们祖母轻信他人之因。我只愿,你们强盛起来之后,勿要忘记,这些人先辈所受过的苦难,皆有你图巴族之因。”
青隐转身离开,唯留一年轻的族长,在自责自问中渐渐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