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草木皆兵了。
听说她负责春闱,结果试题被偷连累一大帮人受罚。
她邀他喝茶,结果因刺客一事摘了京兆尹冯渊的乌纱帽。
他真怀疑这一次她会借药膳一事再把太医院闹个天翻地覆。
戚长容被他疑神疑鬼的模样取悦,也知他在担心什么,忍不住大笑出声,道:“将军只管放心,孤尚在病中,暂时无法闹腾,这药膳真的只是用来补身子的。”
她特意咬重‘真的’字音,免去君琛的顾忌。
听她一番解释,君琛总算放了心,理所应当的享受一桌膳食。
戚长容手执银著,散漫道:“将军受伤,前去君府探望的人必定不少,孤还以为将军会称病不出。”
君琛慢吞吞的,面上看不出喜怒:“怎敢,殿下劳心劳力为我铺路,甚至不惜伤到自己,我总不能浪费殿下一番好意。”
戚长容轻笑,不知有没有相信君琛的话。
他既不急说出来意,她就更不着急了。
殿外时不时有人来回走动,君琛定力到底比不上重活一世的戚长容的,不淡定道:“殿下,我有一事不明。”
戚长容眉眼不动:“你说。”
“那……马正理什么时候能够归京?”
戚长容笑眯了眼,不出她所料,君琛果然是担心马正理的行程会不会因为遇刺一事耽误。
“时间不变,将军不必忧心。”
君琛说出自己的要求:“我想自己派人接他。”
这些天来,他一直心有不安,唯恐发生其他不可预料的变故。
“君将军若不想节外生枝,最好将此事烂在心里,你的插手只会更加引人注目。”
戚长容如实说道:“马正理看似辞官回乡,已是一介白身,但将军不要忘了,假设当年之事却有猫腻,就算他远离上京千里,身边也定有人一直盯着,稍有风吹草动传出,说不定马正理就保不住命,咱们也就前功尽弃了。”
她不得不防,早在决定查清此事时,她就已经做好一切准备,甚至早早的派人到常青县守着,力求不露任何破绽。
最重要的是,一旦被人发觉她在查这件事,并且被捅到晋安皇面前,自己至多被幽禁一段时日,不会危及生命。
可君琛就不一样了,他本就是君家的后人,那些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敌人大可借着这事污蔑于他,说他心怀不轨。
她废尽功夫,好不容易才让晋安皇心中对君琛的芥蒂少了些,怎能容忍他再次被打入难以翻身之地?
是以,有些事她能做,他却万万不能。
“那我可否知道殿下是怎么安排的?”
戚长容娓娓道来:“常青县牧业发达,孤令一行人伪装成商队,与那里的商人们进行交涉,逐步消去他们的疑惑和暗中人的戒心,然后借着做生意接近马正理,迄今为止,他并未怀疑。”
“你的意思是马正理辞官后在常青县做生意?”
戚长容点头:“若不是如此,身无分文的他该如何生存。”
马正理是粮草押运官,先不管当初起因如何,粮草延迟送达是事实。
消息传回上京,皇帝必定震怒,追究责任下去,马正理虽然保住了一条命,后面也过得着实凄惨。
饭桌上,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早已被他们抛之脑后。
戚长容重活一世,对规矩看的不那么重,君琛又是从小在军营长大的,早就养成大大咧咧的性子。
在军营吃饭时,那可是好几十个人围成一堆,一边吃一边说说笑笑,要是有敌袭,还会立刻扔下饭碗拿上家伙上战场拼命,更别说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
讲规矩的人大多都成了战场亡魂。
此时身旁又无其余人盯着,两人自然怎么舒服怎么来,何管他人笑谈?
君琛勉强接受戚长容的安排,多叮嘱几句后,外面人进来通禀消息,说是杨一殊前来拜访。
直到这时,戚长容才回过神来,这一顿饭所用时间远超往日,她连忙命人撤去,道:“请太傅进来。”
杨一殊快步走进,见了君琛也不惊讶,围着他立刻夸了起来,语调微缓,更不让人心生厌恶。
“君将军不止年少有为,长的也气宇轩昂,谈吐更是不凡,实乃大晋之福。”
他脸上没有令人厌恶的谄媚之色,可戚长容还是忍不住抬袖掩面,一阵偷笑。
君琛应承的毫不含糊:“太傅有眼光,本将军对这副皮囊也很满意。”
这就让杨一殊不知道该怎么接了,他只是客气一下而已,谁知道君琛接口的那么顺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