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子’是皇室的死穴,父皇不会允许有此消息外泄的可能,会将秦然软禁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她没想到会是无极宫,先太后的寝殿。
戚长容道:“医圣可好?”
罗一垂眸,恭敬道:“极好,虽失去了人身自由,但无极宫无人敢怠慢于他,属下隐在暗处多时,见他饲养药材,整理医书,过的颇为自在。”
说来说去,罗一就差直说秦然心大无脑了。
被关押那么多年,情绪不止不低落,还越发高涨。
令人实属无法理解。
见戚长容陷入沉思,罗一犹豫半响,终是大着胆子问道:“殿下为何突然关心医圣的事了?”
东宫一向独立,不与任何势力特意交好,况且只要殿下继位登基,医圣自然会归她麾下听从调令。
侍春紧锁着眉,不曾想戚长容竟在暗中注意秦然,心中自是疑惑,罗一想问的也是她想问道。
她随即屏气凝神,静心等戚长容的答案。
“许是年龄大了,不愿留下遗憾,既是孤力所能及之事,处处帮上两分也可。”
上一世医圣一族结局并不好,在庞庐攻破皇城后,杨一殊临阵倒戈并且意图捉拿秦然进献凉国皇帝,秦然得知消息后抵死不从,自知奔逃无望,服用最烈性的毒药自断生路。
还将他多年的心血混之泥土水井里,致使凉军在毫无准备下损失多人。
只可惜她来不及嘉奖赞叹医圣秦然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高风亮节,就被逼上城墙高处。
说起来,那时候的秦然至死都守着戚氏皇族秘密,虽让她感到悲凉,却也为皇室出了口恶气。
罗一吃了一惊,以为戚长容是在开玩笑,道:“殿下真幽默,您今年不过十五,正是舞象之年。”
戚长容摇摇头,不做解释。
她知晓他不信,而罗一又怎会知她是活了一辈子的死人?
戚长容慢慢道:“日后医圣若有需要,你暗中帮衬,只要他行事不危及皇室江山,不必特意回孤。”
罗一一愣,随即面露不快,皱眉道:“殿下确定要给医圣这么大的权利?”
“你注意分寸即可,莫拿小事烦孤。”
听戚长容这么答复,罗一便坐实了心里的猜测。
殿下要放权给医圣,至于需要医圣做什么,他便不知了。
不过,说来也好笑。
暗卫队是陛下赐给殿下的,而现在殿下却要他保护医圣,为医圣所用。
关键他还不能告密,行事需得小心再小心。
‘吱呀’一声,东窗复又关上。
戚长容轻手轻脚的爬上床,见侍春仍睡的熟,只一双眼珠子不安分的转来转去。
她挑了挑眉,在侍春脖颈后的某一处按了按,轻声道:“看你的样子,似乎梦魇了。”
温凉的手指触及穴位,侍春心底一阵悸然,那股压在身上令她不能动弹的力量徒然消失,四肢一阵酸软,她几乎是不可遏制的睁开眼。
“殿下……”侍春声音沙哑,喃喃道:“您早就知道我‘醒’了?”
床帘放下,银白的月光透不进去,侍春唯能听见微弱的窸窣声,还有戚长容意味不明的‘嗯’了一下。
“日后你可以通过罗一与医圣交谈,他知道你和医圣是师兄妹关系,不会阻拦。”
随着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侍春还想再问,戚长容却已经躺下闭眼休息,一副不想理人的模样,惹的她跪坐原地愣了一会儿。
天蒙蒙亮,厚厚的云层还未散去,东宫已经有条不紊的运行起来,该熬药的熬药,该换班的换班。
君琛也难得在不打仗的时候起了个大早,顺着人流上了早朝顺便冷言冷语的呛了蒋伯文几句,最后在晋安皇的鼓励下,只身前往东宫。
戚长容在书殿迎客,虽是身体有恙,该她处理的政务却也一样不少,反而积累了不少。
她披着青色长袍,脸色不似前一天的苍白,狼毫笔在她白嫩细长的手里婉若游龙,在折子上留下各种复杂批令。
姬方拾得君琛,更知他保护了太子,见他来后拦也不拦,只象征性的通禀一声,便亲自领人到了书殿。
“用过早食了吗?”
君琛心里怪异,没有想到迎面而来的第一句话竟然会是问他吃没吃饭,他如实摇头:“未曾。”
戚长容写到结尾处完美一勾,将笔放置一旁,笑道:“那君将军便与孤一同用好了,底下人准备了滋补的药膳,孤连累将军受伤,心中很是惭愧,又怎敢独享。”
药膳上桌,君琛看着一整桌清淡而又丰富的膳食,忽然忍不住怀疑戚长容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