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夫人蹙眉:“说。”
“伯爷被京兆府的人带走了。”
满凉亭的女眷都愣了下,梁氏手一抖,拎着的点心盒子瞬间落了地,枣泥糕糊到脚面上都没察觉。
“慌什么!”
伯夫人冷声道,“家里被火烧成这般,夫君让人带去问几句不是很正常?”
戚芳龄登时松了口气,拍了下胸口:“也是。不过皇城司的人也忒不长眼,现在家里这般,他们还裹乱。”
杨玉英不自在的伸手拢了拢头发。
伯夫人冷静地安排稳重下人,把尚完好的屋舍整理出来,一一安排家里的主子住下。
“都回去歇着,厨房简单准备些饭食,多熬清肺的汤水,大家都喝一些,老五,你去寻几个大夫过府,给孩子们看一看。”
“是。”
一应吩咐妥当,所有人便都散了去。
这一日间,静山伯府上下都忙忙乱乱的,尤其是到了下午,伯爷还未归,派去打探消息的管家匆匆回来,脸上隐隐带出几分晦涩,一回家就去和伯夫人密谈。
说是密谈,可外头的消息根本瞒不住,一夕之间,就有传言道——静山伯戚寻竟是伙同山贼劫掠富商的大盗,犯案多达十数起。
他还涉嫌参与诈骗,就连京城赫赫有名的大商号百宝阁也曾受害。
此事一传出来,满京城哗然。
戚家的戚明和戚正连道了好几声句荒唐’!
“我父断不会如此!”
其他人家也不太信。
“怎么可能?静山伯图什么?”
好好的勋贵之家,家里子孙也上进,为什么要和贼寇搅合到一起?
可是有人举告,而且人证物证俱全,而且因为一场火灾,静山伯府暴露出一密室。
京兆府的衙役们拿着条子到了静山伯府,熟门熟路地找到戚寻的书房,从里面打开暗门,把密道团团围住,戚明和戚正才知道自家竟有这种地方。
密室里有几个账本,还有一叠简单的书信,这些东西都成了证死戚寻的关键。
虽然还未定案,可静山伯府已是风雨飘摇。
这天夜里,杨玉英陪戚芳龄坐了好一会儿才回转,在小书房里坐了半个多时辰,她就略有些疲累,随手推开窗户向外观望,夜空中,月华如水,繁星闪烁。
“太亮了,到真不是个夜探的好日子。”
杨玉英忽然心念一动,从窗户里滑出去,轻巧地攀上高高的院墙,一跃而出。
打更的老人经验丰富,影影绰绰能看到一抹影,可他虽然年轻,却是早知什么叫老眼昏花,像这种影,他向来都看不见。
从京城城东,到城北城南城西,夏志明设的安全屋,共有一十三个,杨玉英都只去扫了一眼就避开,直奔柳国公府挨着陛下那处春晖园的福泽园,直接敲开角门,给守门老人看了印信,杨玉英就堂而皇之地走进去。
穿过月亮门,走过游廊,路上遇见好几个皇城司的探子。
这些探子显然认得她,有两个年纪很轻的小探子,一见她本能地便要跑,杨玉英扫了一眼他们足尖拐动的方向,顺势就转弯穿过假山,到西厢房直接推门而入。
屋门一开,杨玉英轻轻吐出口气:“我还当你死了。”
墙角一小小铜炉,炉内搁着一碟子百香果,香气氤氲,味道清淡,桌上丢着七八本京城最近时兴的话本,都是些才子佳人一类,桌下还丢着两个小酒罐子,一个已空,另一个到还有半罐酒。
林官躺在床上,一大团被子被他裹在怀里,眉眼还带惺忪睡意,半趴着探头去看杨玉英,打了个呵欠:“怎找到这儿来的?我还当你得去城西的三月巷,那地方毗邻醉月楼,又挨着食肆一条街,真是美食美酒美人尽有。”
说到这个,林官还很是有些遗憾。
杨玉英举步过去,依着床边看他,林官的神色到如常,只是脸色白得透明,嘴唇上连一点血色也无。
从她进门至今,他只蜷缩在床上,甚是无礼。
可林官虽然是个率性的,但他其实很有分寸,现在衣冠不整,哪怕是杨玉英,他也不会愿意让漂亮姑娘见到他这样一面。
杨玉英坐在床头,伸手搭在他的手腕上,触手冰冷,脉搏混乱,时强时弱,像是中毒之兆,她的医术实在平平,但隐约觉得,林官这毒不新,到好像缠绵于骨髓经脉之中已是多年。
林官终于露出点无奈:“玉英,我一点都不想死,我还年轻,连个女人都没有过。”
杨玉英愣了下,轻声问:“想解毒,是不是很难?我有一朋友,医术超群……”
“我知道,那位死而复生的林见竹,林将军。还有那位李道长。”
林官摇了摇头,“没用,这与其说是毒,不如说是诅咒,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神医也救不了。”
杨玉英到不信这个邪。
他们身具灵气,他们有无数异术,李道长和林见竹都不是一般所谓的神医,她还有个游戏系统,在这个系统中,逆转生死仿佛都是小事。
凭什么单救不了林官?
林官却不知杨玉英所想,他放了一大雷:“皇城司的灵药秘药都试过,李道长也去拜求过,全大顺的神医都找过,所有人束手无策,夏志明那厮竟然把脑筋动到太宗的永吉陵去。”
杨玉英心里咯噔一声,头一次瞠目结舌。
林官默默转头,看向窗外:“怎么去求一条活路,那是我的事,我和夏志明的确是朋友,我林官一向交游广阔,京城中我喊一声兄弟,有千百人愿意应我,可不代表是我的朋友,就要为我去盗那劳什子永吉陵。”
杨玉英:“……一旦事发,抄家灭族。”
其实,她也想去永吉陵看看。
“先不说皇陵五千护卫,个个身手不凡,就说陵墓内的机关,那也是咱们国内无数能工巧匠花费十数年之久,认真打造,绝对是一等一的精密,没有完整的机关图纸,任凭你身手再高,也是枉送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