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楚晴川的判断可以说是完全成立的。
我特别注意过她发给楚晴川的短信时间,是今早的六点四十分。
而她发给我的彩信视频,会不会是因为网络延迟,我才会晚收到?毕竟现在很少有人发彩信,她之所以选择这种方式,可能在于我们没有交换过社交账号。
之前我推断她设置了定时发送,是在认定她自杀的前提下。而现在排除这个可能,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会死,定时发送就显得毫无必要了。
所以,综合所有得到的信息,韩璐很可能是在这次回国后,看到我和楚晴川的关系更进一步,尤其是楚晴川区别对待我俩的态度非常明朗,让她发觉自己已无计可施。正如她所言,她的处境也让自己感觉到痛苦,嫉妒和纠结正无时无刻地折磨着心智。
加之凌晨,她无意听到了我和楚晴川的私密情话,想必也给她带来了沉重的打击。最终,令她下定决心去寻找一个新的自己。
如果我们之间的故事在这里转折,那么大家都会面临更好的开始。这段关系尽管伴随着各种曲折,但好在能够有个幸福结局。可那个凶手的出现,却让一切走向恶化的边缘。
所以,真是李语彤搞得鬼吗?难道她和韩璐私底下一直有联系?
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李语彤虽然心肠不好,可是不至于买凶杀人吧?毕竟她的出身摆在那儿,一旦东窗事发,李家都要跟着她倒霉。
的确,她有时候做事欠脑子,可却不至于蠢到这个程度。况且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帮她弟弟在父亲面前争宠,这时候在我和楚晴川中间横插一脚,似乎没有必要。
怎么想,谋杀韩璐对她都是没有任何好处的。而且,我出现在洗手间完全是巧合,是我自己临时起意,不存在她提前计划好要栽赃嫁祸给我的可能。
那么,如果凶手真得另有其人,会是谁?又是什么目的?
我的大脑飞快地运转,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串联,分析了种种可能性,虽然捋顺了一些过程,可结果仍毫无头绪。
“骄阳?”楚晴川一声轻唤,我冷不丁地清醒过来。
意识到失态,我急忙走到笑笑面前,蹲下身,握着她冰凉的小手道:“笑笑,虽然我们都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但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姑姑一定也希望你做个坚强的女孩儿,可以难过,但还是要微笑着面对生活,好吗?”
笑笑含泪看着我,眼中仍然是一片迷茫。
我理解,这么大的女孩儿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懂,但要让她理智地接受死亡,绝非一朝一夕的事。
我把手放在她脑后,微微向前倾身,让她的下巴搁在我肩上,将手放在她的后背轻抚她的长发。
“以后,女生的悄悄话不能告诉爸爸的,就对我说吧?”我扭头亲了亲女孩儿带着茉莉花香的青丝。
谁知,这一句安慰非但没有让她开心一些,却让她再度想起了姑姑。
我感觉到怀里的女孩儿又开始抖动身体,很快,湿热的泪水就打湿了我的肩膀。
我在心底重重地叹气,到底是不会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照顾这样一个小女孩。
就在这时,楚晴川轻轻拍了拍我的头顶,我抬眸看他,他温和却又带着歉意的目光洒下来,宽厚的大掌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
他的眼睛发亮,我似乎从他的眸光中看到了一些感动的情愫。
哭累了的女孩儿居然趴在我肩上睡着了。
楚晴川把她抱回床上,我给她搭上一条薄毯,调高了一点空调的温度,才退出房间。
我两来到一楼的客厅,他倒了杯温水给我,自己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矿泉水,一口气喝完。
这么渴,大概这一天都没有喝水。我心想。
之后他走过来,推着我的肩膀让我坐在沙发上,他坐下后,把我放躺在他的大腿上。
我枕着他,他俯视着我轻语:“谢谢你,骄阳。”
我明白他是因为我对笑笑的耐心而向我致谢。
“我们之间,需要说谢谢吗?”我反问他。
诚然,韩璐认定我会和楚晴川在一起,她准备离开时,想把笑笑托付给我。但也不能排除,她有朝一日彻底摆脱了过去,会回来把笑笑带走。
如今,这一切,也都只能存在于我的想象里了。
我抬起手放在楚晴川的脸上,今天的他不似以往那样神采奕奕。
他低头吻了下我的额头,然后仰面躺在沙发的靠背上,闭目沉思。
可我们只是休息了一会儿,他的手机响了。
楚晴川接起后放在耳边,应了几声,语气不是很好。
挂断后,我问他是不是有进展了?
他目光幽深地看着我,很长的沉默之后,刚要开口,我的手机却又响了。
我接起,就听到一个客气的男声:“你好,是成骄阳吗?”
我说我是。
“你好,我是东城分局的警官张光磊,目前正在调查一起坠楼案,死者韩璐生前与你相识,请你前往分局协助我们做下笔录。”原来是警察。
我在通话时按了免提,楚晴川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对我点点头,我就对张警官说好,这就赶过去。
楚晴川马上拨通一个电话,说:“刘律师,三十分钟后请在东城分局的门口等我。对,刚才我们通话后不久,警方给骄阳打了电话。”
我看着楚晴川,等他给我说清楚状况。
他告诉我,刚才来电的就是这位刘律师,是江城也是国内最有名的刑事案件律师,他上午已经对他进行了委托。
“骄阳,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扶着我的双肩,眼神恢复了锐利。
我露出疑惑的目光,不解其意。
“法医判定韩璐的死亡时间只能是一个区间,而酒店路口的‘天眼’因为管道维修时挖断了电缆而停用,所以无法确定韩璐具体的坠楼时间。你在洗手间大概呆了多久?有见到过什么特别的人吗?”楚晴川问我。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个洗手间挺大,而且例外有两间,有窗户的在里侧,我没有往里走。大概呆了五分钟不到吧,上个厕所而已,用不了多久,出来以后洗了下手……”
我尽可能得让情景在脑海中重现,忽然我搜索到一点有效的信息:“哦!我洗手之前,好像听到有人在里面说话,但是声音很轻,我以为是在打电话。之后感应水龙头出了水,水声把人声覆盖住了,我现在也无法判断那是不是韩璐的声音,是在是太小了。”
楚晴川面色凝重地看着我:“骄阳,一会儿你只要陈述事实就好,不要说和问题无关的话,也不要在警方面前做任何无谓的推测,你的推理不可能干涉他们办案。明白了吗?回答尽量简单,不想回答或者不知道答案的问题,交给刘律师处理。”
我深呼了一口气,总觉得他有些奇怪。
“楚晴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我不免心生怀疑。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拿起桌上的便利贴,先给笑笑留了言,说和骄阳姐姐有事出去一下,奶奶晚上就到,让她乖乖等着。
他把便利贴交给了待在楼上的保姆,嘱咐她有事情随时联系。保姆经历过之前的错误,也变得谨慎了很多,再三表示让我们放心,绝对不会再出错。
之后,楚晴川在去警局的路上告诉了我一件怪异的事情。
刘律师刚才在第一通电话里提到了案件的最新进展:警方调取的视频时间显示,我在洗手间足足呆了十五分钟。
这样一来,我离开的时间点,恰好卡在了韩璐的死亡区间。
而且,倒霉的事一桩接一桩,我离开餐厅坐的电梯和回房间拿包时经过走廊的监控,显示的时间也都和洗手间外一致。
我终于理解楚晴川刚才的反应为什么是那样的。
我表示难以置信,无法理解。我就这么衰吗?只是客串出了个境,就真成了杀人凶手?那视频的时间难道是被黑客篡改了?我需要被这个世界如此温柔以待?
我张着嘴,一脸活见鬼的表情看着楚晴川。
楚晴川眉心紧蹙,似乎也在思考这其中出了什么错。
“楚晴川,我会不会被当成凶手抓起来?”我这会儿倒是冷静下来。
他说不会,因为警方不可能只凭这一点证据就定我的罪。
“可我是韩璐的情敌啊?”我现在担任正方,而楚晴川扮演反方。
“骄阳,现场没有搏斗痕迹,警方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是一场谋杀,笑笑的话也不能被认定为证据。作为家属,我可以要求销案。”楚晴川语速有些快。
“那真正的凶手就可以逍遥法外了?”我感觉陷入了死局。
楚晴川此时和我一样,无法摸清凶手的目的。
我问他,会不会是凶手认识我?看我也在洗手间所以篡改了视频时间?
他摇头说不可能,除非凶手本事通天或者早有预谋栽赃给我,否则很难做到这个程度。
“说不定她就是酒店的工作人员呢?”我忽然急中生智道。
“骄阳,你要知道你的出现是在凶手预料之外的。他如果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灵活做出应对措施,想要嫁祸给你,那一定是个非常危险而且智商奇高的人。我并不认为韩璐或者我身边存在这样一个人。况且你忘了,他的初衷是制造一场自杀的把戏。
别急,真相总会水落石出。”楚晴川再次握住我的手,我更加觉得一团浆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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