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后来再也不吃这些东西,是因为过去金怜音常做给她吃。
穆沧平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心?
她转身就走了。
穆子衿和廖十七已经吃过了,见穆典可来,去厨房给她煮了一碗面,又添了一个荷包蛋。
在哥哥这里,她不用克制,吃着吃着,眼泪掉进了汤碗里。
穆子衿沉默不言,只在她动筷继续吃时,起身又给她换了一碗。
常千佛来时,穆典可正在廖十七房里补觉,一有人来,她便醒了。
“你睡。”常千佛握了她的手,挨床帐坐下,“我看着你。”
穆典可笑了,“我就晓得你要来。”
常千佛心疼,除了来看她,他也做不了别的了。
——穆沧平是奉旨教女,除了来自朝野和江湖的绝高权威,还被一座充满了荒谬却又无法被撼翻的人伦大山庇护着。
便是常纪海亲自出面,也没法把穆典可从他手上带走。
没有那样的道理。
门外穆子衿的凿刀砸落石碎上,随后脚步声疾去,似乎是出了大事情。常千佛轻将穆典可的手搁在枕边,正要起身出去询问情况,就见廖十七慌慌张张推门,被他示意噤声后,急得直招手。
“小蓝让我来叫你,有人中毒了。”廖十七压低声音说道。
常千佛点点头,袖底风涌,人已迎至中庭,到了穆子衿跟前。
穆子衿怀中抱一女子,唇色绀紫,印堂隐黑,生机正急速流逝。
——却是穆岚。
常千佛随身带有银针,左手指压上腕脉,右手便翻腕绕指在穆岚颈腋扎起针来,边让穆子衿将穆岚抱进屋里平躺。
穆子衿一贯地冷淡,遇事多不惊,此时却显出慌乱。
廖十七之前慌张,也是受他情绪带动,只觉天要塌下来。
此时冷静过后,却有一股子酸意翻上来,胸口闷闷涨涨,像是堵了一团湿棉花。
她看了穆子衿好一会,穆子衿也没留意到她,只紧张地盯着常千佛忙碌的手。
院中有三两麻雀在啄食。
廖十七黯然走出来,朝其中一只麻雀瞪眼看了许久,才把泪意瞪回去。
“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说道,“她从前和小蓝好过,她要死了,小蓝不管她还是个人吗?我亲耳听到了他们要决裂的,小蓝说话都算数——”
她怔怔惘惘地呆住了。
那他说的不喜她总吵他,要送她回岩旮溪寨的话是不是也作数?
***
“子衿——”穆岚眼皮动了一下,仍陷昏迷,却有了意识,唇缝里逸出泣音,“子衿,子衿我错了……”
常千佛站起擦拭银针。
“没有大碍了。”他说道。
“有劳了。”穆子衿向他作谢礼。
常千佛对于这位未来舅子的致谢并未表现出激动,甚至有些冷淡。
“遇见了,不能不救。”他淡淡地说。
穆岚屡次三番地想置穆典可于死地,他心中对于此人是极厌恶的,出手救人不过是出于医者本能。
穆子衿感觉到了常千佛的冷淡,更沉默。
出了门往右折,走不多远就是井台,常千佛自去打水洗手。
听见身后廖十七和穆子衿吵了起来,“为什么要我照顾她?我喜欢你才给你洗衣服,我又不是你的婢女!”
不闻穆子衿分辨,只听见脚步声从外到里,最后消失了。
廖十七气得大哭,“穆子衿,你就知道欺负我!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就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