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三天,她再度出现在公众的视野。她宣称,先前只是身体欠佳,在家里休息了几日。
虽然看到她的时候,我意识到,我还是晚了。
她走上了与我相同的道路。
但,一个新的对未来的陈述,展现在我的面前。
“不论发生何事,我们的命运始终连在一起。”
是它客观地如此发生,还是我改变了命运的走向,我无从而知。
与此同时,我还看到了一个微小的事件:
星云要删除我对于她全部的记忆。
我不在乎。
她所能改变的,只有对过去的记忆。而我能看到的,是遥远的、未来的、已经确定的事实。只要根据命运的结论向前推论,我很快就能理解事情至此的原因,找回那些丢失的记忆。
星云所能读取的,是已经历过的客观事实,对于从未来顺藤摸瓜所追忆的那部分记忆,她无从得知。
她可以杀死任何一个人心中的她,却抹消不去我对她的记忆。
属于我的星云。
她无法删减这些由因果律所推论来的事件,与其次生的名为感情的副产物。
于是她做出新的判断——反过来,删掉我在她生命中所有的痕迹。
的确有她的风格,像是她会做的事。
我仍不在乎。
只要知道我们的结局,我就无所畏惧。
但我不能再以咨询师的身份出现在她身边了。若如此自然而然的事被她察觉到自己故意的失忆,就太困扰了。
我扮演着她生命中从未出现的角色。
偶尔在街上我与她擦肩而过,或是茫茫人海间与她视线交错。
她不再记得我,我也不应该认识她。
在星云雷厉风行的手段与精神之力的控制下,我看到她所经营的一切更加繁荣。
我由衷地感到高兴。
而我挑个了不错的地方,开了间心理工作室,生意不温不火。地段远离市中心,但也在住宅区内,相对繁荣。
在那之后,又过了几年。
有天晚上下了班,我锁上门。转过身,在昏暗的光线里,我注意到路边停靠的一辆车。
那不是星云的……
我弯下腰靠过去,发现车窗被打碎,扩散着网状的裂纹。车上还有新的弹痕,后车胎被大口径的子弹打穿了。
那熟悉的、糟糕的预感再度油然而生。
究竟怎么回事?命运可从未透露过这样的信息给我。
来不及深究了。我仔细地检查着周围,顺着驾驶座上的血迹,我找到不远处的一条小巷。
我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她披着一件紫色的大衣,一侧有些潮湿的痕迹。她蜷缩在墙边,呼吸声很重。
我向前走一步,她看到我,迅速举起枪,锐利的目光像是高山上的狼。
这匹狼负伤了。
“星——!星云……夫人。”我咬着牙,补全了那声尊称。
“你……”她有些迟疑。
我听到有人的脚步声靠近了——很多人。他们应该也顺着血迹追上来了。我冲过去,不由分说地抱起她逃离这里。
想必树大招风,这应当又是一次缜密的刺杀行动。
所幸我车就在附近,将她安置在副驾驶,我立刻发动引擎。
“我带你去医院。”
“……不!不能去医院,我还有重要的事……”
我深吸一口气,迅速地思考对策。
我想起在偏远郊外的棚户区处,很多年前有一处道上用的安全屋。不知道现在是否还在使用。
左轮手枪抵在我的太阳穴上,她警惕地盯着我。我瞥了一眼,她的右侧腹部一片殷红。
“你侧面的车兜里有绷带。”
“你是谁?”
我竟不知作何回答。
“我是你……朋友的朋友,是个医生。”
她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另一手摸到了绷带,这才缓缓放下枪。她有些费力地从大衣的一侧,掏出什么东西来。
一本书,黑色封皮,16k,几乎被血浸透了。
我心里一紧。
子弹不偏不倚,恰好打在中央的锁上,它坏掉了,锁链已经松开,沾着血滑了下去。若不是这块金属挡住,这枚子弹已经贯穿了她的身躯,足以致命。
不见得是好事。
现在,子弹还残留在她的体内。何况只是一边的伤口,就已经够折磨人了。
得快点。
到了安全屋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我将星云抱过去,在简陋的屋内翻箱倒柜。但这里太久没有人来,什么能用的都没有。一些金属已经生锈,连酒精都挥发了。
我偶尔回头瞟一眼。她倚靠在墙上,痛苦地皱着眉,手中却紧攥着手机,飞快地操作着什么。
我慢慢回忆起,近期她企业的药厂研发了一种特殊的药物,剧毒。但小剂量可以用作安慰剂,也存在较强的成瘾性。政府与其他同行都紧紧地盯着她。
果然医院不行吗,会被控制住的……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一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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