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芩打算从郑姨家回去时,果不其然,沈蔚又等在了门口。
他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扬着笑容朝舒芩挥了挥手,一旁的郑丽华瞧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太太,有的时候别委屈了自己。”
许久没有听见郑姨唤自己作“太太”了,自从她去美国治疗之后,郑姨一直叫的都是“小姐、小姐”,近两年在她强烈的要求下,才又换成了“小芩”。
“我知道的,郑姨。”舒芩应道。“可他毕竟也是在赎罪,当年我答应他,让他替何豫照顾我。”
这个郑丽华是知道的,当年沈蔚那浑身是血,跪在舒芩脚下的模样着实吓人。但看着如今事态的发展,这沈蔚对舒芩怕远远不止赎罪那么简单了。
“唉……”她叹了口气,牵起了舒芩的手。“怪何先生走的太早,如今倒让他人与你作伴。别怕,孩子,若他敢强迫你,即便他再厉害,我也是会和他拼命的,这么多年了,我早就把你当自己的女儿看待了。”她轻轻拍了拍舒芩的手。
舒芩低头看着眼前的郑丽华,这么些年过去了,她脸上的皱纹愈加明显,被染发剂染过的头发,仍能看出白发的痕迹。“我不会让沈蔚欺负我的,郑姨,你放心。”自己身边关心自己的人很多,舒芩知道,即便是沈蔚也是真心关心自己的。
“好,你回去吧。”郑丽华放开了她的手。
“嗯。”
“到家了记得给郑姨打个电话。”她又不放心的叮嘱舒芩道。
“好。”
目送着舒芩离去,她心中百味杂陈,就像是目送着自己要远行的女儿一般,她落下泪来,不知这次见面后又要等到何时。
回去的路上,沈蔚看着一言不发的舒芩开口道:“过几日是你妈妈的忌日,到时候要不要……”
“不用了。”尽管打断了他说话,舒芩也不转过头看他。“我和霜娜约好了,到时候她陪我去,顺便也去瞧瞧她母亲的墓。”
“好。”
这些年下来,只有两日舒芩会无端失踪,他也不会去找她。
一是她母亲的忌日。
二是何豫的忌日。
没关系,不过都是死人罢了。自己何必与之斤斤计较。
“z宝,这几日你在郑姨家都干了些什么?”
“这些你不应该都知道吗?”舒芩反问道。
“我……”确实这几日方凡阳把她一切的行踪都有事无巨细的和自己汇报,但是他希望听她亲口和他说,就像是多日未归家的妻子向自己丈夫分享自己的见闻一样。“你不想说吗?我不逼你,不想说也可以。”确实,在她这里,他不该抱有这样的幻想。
“沈蔚,别自欺欺人了。”舒芩冷漠的开口道。“这些年你对我的照顾是赎罪抑或是自私,你怕是连自己都分不清了吧。”
“z宝。”
“我不说,你不说?”舒芩转头看向一旁开车的沈蔚,面无表情的继续开口道:“我知道你和方凡阳有事情瞒着我,我不想去知道。但沈蔚,也许因为自闭症我对情感这种东西看的极淡,但是我舒芩看重的,你一样也不能伤害。”
果然,一触及她的底线,她就会如如今这般,叫人望而生畏。
“别伤害郑姨,若你再给方凡阳赌资,对郑姨就是一种伤害。”
可你这何尝对我不是一种伤害呢,我的z宝。也许自何豫离去时起,在你心里就已经对我判了死刑了吧,而你同意让我照顾你,不过是因为我是那个人同父异母的弟弟。
想着这些,他忽然有个念头,倒不如就这样死在一起好了。
沈蔚把油门踩尽,在道路上横冲直撞着,舒芩脸上却没有一丝的惧色,这样的日子早就厌烦了,小时候别人总说自己是疯子,现在的生活才真正的让她疯狂。让自己回到当年木头人一样的生活中去,也好过懂得了痛、知道了失去的现在。
最终,还是沈蔚输了,在差点撞上路边的护栏时,他及时踩住了刹车,车头堪堪停在路边紧靠着护栏,护栏那头就是万丈悬崖。车内的两人都随着车子的急刹车,猛地往前倾了一下,即便这样舒芩也毫无后怕之感。
“哈哈哈……”沈蔚大笑起来,不停的用手砸着方向盘。“是我输了,是我输了。我不会再给方凡阳钱了,也不会让他再在你去他家的时候监视你的一举一动了。”
舒芩不置可否。
“有的时候我在想,你舒芩到底有没有感情。”沈蔚几近癫狂的拧过她的头,让她看着自己。“但是看着何豫、看着卢霜娜甚至是你的郑姨,我知道你舒芩这里是有心的。”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心脏的地方。
只是,那里或许永不会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