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衣衫破旧、穿着草鞋的少年,鼓励他道:“五哥儿,莫怕,你便把秀姐儿落水那日你见到的情形实在仔细地说给大家伙儿听……”
秀姐儿落水那日的情形……
众人直到这时才听明白,容三小姐在查秀姐儿落水一事!
瞧这情形,秀姐儿落水似乎与六哥儿有关……
五哥儿对贾里正等人依次行了礼,然后口齿清晰地开口道:“黄家主已与家母谈妥了收养了我六弟一事,那日用过早饭后,六弟便去了黄家,听说是去与黄家的大娘子商谈收养一事……”
“我如往日般,去镇外河边的小山上砍柴……”
“砍了小半天,因口渴了,我便下山、走到河边饮水……”
五哥儿看向六哥儿:“我饮水时,恰看到六弟从旁经过,我便唤了声六弟,六弟却没有应我、神色慌乱地跑开了……”
五哥儿挠了挠头:“自家兄弟,我没道理会看错……”
“后来,好像是午后,我听到河边起了喧闹,跑下山才听说黄家的小姑娘落水淹死了……”
五月气候怡人,六哥儿额头上却一层层地冒着虚汗。
众人听了五哥儿的话,又见了六哥儿眼下的情形,再联想到此外他否认鞋底沾上河泥时的怪异,心里便有了判断:秀姐儿的死,和六哥儿脱不了干系!
猜测不能定案……
这样还不够……
容钰看向六哥儿,说出最后一个依据:“六哥儿,除了鞋底沾的河泥、你五哥的证言,吴嬷嬷手里还有一样铁证!”
铁证?!
这桩命案,简直像评书那般精彩!
众人的目光在容钰和吴嬷嬷之间转来转去。
吴嬷嬷只觉内心茫然:她怎么不知道,她手里有铁证?
容钰看了看吴嬷嬷,示意她稳住气,然后看向六哥儿,继续道:“今日已耽搁了许久,我便不和你卖关子了……”
“那铁证,乃是秀姐儿落水那日所穿的外衫!”
“你用手推她落水,自以为了然无痕,却不知道手心汗不同于寻常的水……”
“沾了汗的衣衫浆洗过之后,便能洗净汗印,不留痕迹。”
“但,苍天有眼,秀姐儿落水后,衣衫虽浸在水里,却不曾浆洗……”
“故而,用火一烤,那衣衫上便现出了你的手印!”
汗水自然不同于寻常的水……
但,还有汗印水泡不消、火烤现形一事?
围观的人,有人心存疑惑,亦有人道:“大家伙儿想想咱们做农活时的汗衫、汗巾子,那一道道的汗印子!若不浆洗,的确难消!”
众人想了想,确是那般,便你一言、我一句附和起来。
乐娘眼里亦现出疑惑。
她虽不曾做过农活,但也有过累得香汗淋漓的时候……
汗,的确会留下印子……
这时,贾里正不解地问道:“吴氏,既有这铁证,你为何直到今日才说出来?”
容钰代答道:“因为六哥儿……”
她看着六哥儿:“吴嬷嬷虽没有做你养母的缘分,但也怜你家贫……”
“人死不能复生,无论她心里如何悲痛,秀姐儿已去了……”
“吴嬷嬷给秀姐儿烘干遗物时,察觉这罪证后,迟迟未上交官府,她原想着,若你能主动坦白、诚心悔过,她甚至可以不报官……”
她失望地看着六哥儿:“但,吴嬷嬷等了几日,你都没有坦白!”
“念在你终究是因黄家才犯下了这桩罪过,只要你肯坦白,吴嬷嬷仍愿意给衙门签谅解书,如此亦能减轻你要受的刑罚……”
原来如此……
众人都钦佩地看向吴嬷嬷:好一个以德报怨、宽宏大度的妇人!
贾里正亦感慨道:“想不到老夫治下,竟有这般仁厚的妇人!”
他肃然看向六哥儿:“你这少年,小小年纪便犯下命案!若还不思悔过,我不仅要重罚你,还要责问你母亲的教子不严之过!”
母亲……
六哥儿颓然滑下坐椅,匍匐跪倒在贾里正身前:“大人,小人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