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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明日愁来明日愁

    我花了大价钱,得到了一个用蛊的机会。

    养蛊人给了我三天时间,让我把要忘掉的记忆都写出来。我摇了摇头,在硕大的纸上写下“秦不羡”三个字,递给他道:“关于这个名字的……所有事。”

    养蛊人见多识广,抬头一笑,目光如炬:“情伤?”

    我不想多做解释,于是顺着他的话点头承认:“是。”

    他便露出一脸过来人的神情:“这些年来买蛊的人,是个有九个都买忘无涯。现今的年轻人啊,还是不够洒脱。跟一个散了再寻另一个就是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哇。且你这个样貌的,就算被甩了,也不难找其他的。”

    我:“……嗯。”

    “其实记忆这种东西很玄妙,它在你的头脑里藏的位置也很玄妙,一些藏得浅地方蛊虫可以找到,一些藏在深处,连你都不愿意回想、不愿意说出来的记忆,蛊虫也不一定能发现得了。所以忘无涯并不可靠,说不准某个时候,你磕了脑袋撞了头,落了悬崖跳了江,你的记忆就恢复了。”他看着我摆在他面前沉甸甸的一堆金叶子,以一个良心卖家的姿态劝我道,“所以这位公子,你很可能是在浪费钱。”

    我把盛金叶子的托盘又推近他几分:“莫要劝了,我不后悔。”

    ——

    在外奔波许久,那一日重回帝京。

    坐客船到东运码头,下船时恰逢春日小雨,杏花雨沾衣,杨柳风铺面,一时间恍如置身南国府,桥到船头,雨丝丝,花柔柔。

    回到王府,换上官袍,步行到宫城,经公公引荐,绕过钟启殿,进了卫朗的书房。

    “小期回来了?”卫朗似是期盼已久,自书架前转身的时候,龙纹云锦的衣袖角扫落了几本书。

    我俯身拜道:“皇兄。”

    “你我兄弟之间,不必拘泥礼数。”他亲切笑道,目光自窗外逡巡几遍,没有发现预想中的身影,沉了沉声音,惊讶问道,“她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我抬头,一脸无措:“谁?”

    卫朗的脸色彻底沉下去了,纵然我当时并不知道他为什么前一刻还好好的,后一刻就变了脸色,他皱眉提醒我,“那个为你疗伤的女大夫。”

    我更加无措:“哪个女大夫?”

    “在你军中,治好了你心窝处伤口的那个女大夫。”

    “臣弟军中怎么可能有女人?臣弟何时曾受过伤?”

    卫朗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仿佛压制住了极大的怒火,转身从书架上方某一格处抽出一副画,展开指着上面斗笠青衫一脸仙气的姑娘问我,“朕说的就是她。”

    琼国人的蛊质量真的不错,前些时日还令我日思夜想的那张脸,此时此刻放在我面前,竟让我找不出丝毫认识的痕迹,于是我看了画像三秒钟后,极其自信地笃定道:“皇兄,画中的姑娘我并不认识。”

    这句话一出口,对面的卫朗已然圆睁了怒目,眼白里布满了的血丝。

    “好一个不认识啊,”他冷厉一笑,望了望被窗割裂成几部分的天空,开口吩咐道,“兴许崇安王贵人多忘事,真的想不起来了。来人,带崇安王殿下去水牢,帮他认真回忆一下,自己到底认不认识画上这个姑娘。”

    彼时的崇安王本王,呆在原地,一脸懵然,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认识一个姑娘还成了过错,落得被亲哥哥关到水牢里的下场。

    水牢的位置就是后来储冰窖的位置,是先祖们在建宫城时挖的地宫,本来是用以战乱时藏身的。后来宫里一些妃嫔犯了错,不好对外处置令皇室蒙羞,便在地宫里建了水牢,以作惩戒。

    本王是第一个被关水牢里的皇室宗亲,也是第一个被关在水牢里的男人,也算是继往开来,破了先例。

    皇宫里的水牢设计并不复杂,大概也同很多地方的水牢一样分为上下两层,不过这儿的水牢上层是个铁笼,下层是蓄水的池子。机关启动,铁笼便缓缓下落,直到浸没在下方的水池里;机关复位,铁笼便升起来,直到脱离水池。

    机关有专人看守,所以他们总能保证在你昏昏欲睡或者稍作休息的时候启动开关,并拿捏好时辰,在你快要窒息的时候使机关复位,让你脱离水池。这儿的看守人经验十分老道,他们能精准判断你能在水池中撑多久,是以绝不让你溺死身亡,也绝不让你少呆一秒。

    本王自幼习武,内里运行十分稳健,刚进水牢的时候,在水池里最多可待一刻钟,后来体力渐渐消耗,在水池中最多可待半刻钟。看守人循序渐退,拿捏准了我的极限折腾我,不过三日,无休无止,我竟已经被折腾得全身虚浮,几乎掉了一层皮。

    那三日,卫朗每一天都派人来问我相同的问题——

    “不知崇安王殿下想起来没有,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身上的秘密是什么,现在藏身在哪里?”

    那三日,本王每一天都同卫朗派来的人讲相同的话——

    “若是知道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身上的秘密是什么,现在藏身哪里,本王回来当天就同皇兄讲了,还能为了体验生活在这里自讨苦吃不成?”

    天地可鉴,我真不知道,我甚至不清楚前因后果,不清楚为何卫朗如此暴躁,不过为了一个姑娘,便把当年并肩作战的亲兄弟送进这挨千刀的水牢。

    可没人信我,卫朗尤其不信我。

    勉强撑到第六日,我已经站不起来了,全身泡得浮肿不堪,有一线光从牢顶的砖缝里穿过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