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明白,有件事情,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请皇兄明示,到底是哪件事?”纵然心跳漏了一拍,我依然强装镇定面不改色道。
目光下的笑容缓缓放大,直至夸张,直抵危险。
“鸳鸯罗帐不销魂么?你中途出来在帐外坐了半宿,是在想什么?”他问。
我眉头一皱,很快想出来了一个不太好的计谋,几乎没有犹豫就回答道:“我在想阿遇,我觉得对她不起。”
“那个旧南国公主?”卫朗挑眉,虽然没想到我会这样回答,可神色却稍稍缓和了一些。
把程遇拎出来做挡箭牌这件事,在当时那个节骨眼儿,曾让我十分愧疚难安。
可后来,我曾无比庆幸自己说出了阿遇,因为卫朗同我一样,曾被孤注一掷的南国国舅秦陆抽了对南国人的恨,所以卫朗在听到程遇的名字时,神情才稍稍和缓,不至于一直咄咄逼人。
我望着卫朗,如年少时那般调侃道:“皇兄这一世怕是还没有遇到一个情真意切喜欢的姑娘,所以不明白臣弟这种心情。无法得到自己喜欢的姑娘,却一直被这些残花败柳纠缠上。这桃花开得虽然繁多,可都不是我想采的那一朵。”
“哈哈哈哈哈哈哈——残花败柳?”卫朗大笑几声,从袖袋里拿出一块画布,打开,指着上面的人儿,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她是残花败柳?我怎么觉得她比我后宫的那些妃子都要好看一些?”
画像上的姑娘,斗笠青衫,宛如谪仙。
是秦不羡。
五脏六腑刹那间纠在了一起,可我望着卫朗的目光没有收回,缓缓展唇,慵懒笑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皇兄觉得她好看,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喜欢阿遇那一个人。”
卫朗也笑,收起那幅画放回袖袋里,抬手抚了一下我的头发,像小时候那样。
“不瞒你说,这个姑娘我一直在找,此次来余舟城也是为了寻她。前几天得到了这幅画像,为兄欣喜若狂。”他眯起眼睛,望着帐外的余晖,语气出奇得平和:“其实你知道的罢,她的身份不简单。今日你我周旋许久,大家都累了。一个月后,帝京见罢,把她也带来,我要听你当面讲一讲她身上的故事和你知道的秘密。”
卫朗走后,我一个人在帐中坐了许久。
帐内未曾点灯,四周黑暗一片虚空。
我觉得自己手中仿佛是一把盘古斧,想要劈开这混沌的同时,却又惧怕被这混沌包围。
你有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时刻,仿佛你怎么做都是错。你想拼尽全力得到一个期待的结果,可周围所有的人都来阻挠你,所有的事都来阻碍你,你问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你想要的这个结果明明没什么错,明明是出于善意的,明明是对大家都好的。
我并非一个充满正义的人,可我真真切切地明白种恨一术,遗患巨大。用这术法保一条奄奄一息的人命无可厚非,可这江山这国祚若是也沾染上了种恨邪术,怕是会落得和秦朝一样二世而亡的下场。
卫朗看不清这结果。此时此刻,他正身处混沌的中心,四周是滔天的欲望和无垠的贪念。
我劈不开这混沌,我怕他要了我和秦不羡的命,我也怕他死。既然如此,倒不如继续周旋下去,虚与委蛇对谁都有好处。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不是要我带着秦不羡给他讲一下故事和秘密么?
如果我脑海里压根儿没有这些故事和秘密呢?
听闻,琼国有人善用蛊,饲了千余种蛊虫,杀人救人的都有。其中有两种蛊,一个叫‘思有垠’,一个叫‘忘无涯’。
前者专门思人记忆,后者专门吃人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