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铺店门吐了口浓痰,转身就要离开,只不过在转身时不小心撞上了一道白影。
“没长眼啊!”被撞了一个踉跄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的瘦猴捂着胸口破口大骂道。
只是被撞的那个白衣男子对于他的破口大骂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被这个白衣男子看了一眼的瘦猴顿时觉得通体冰凉,额头上冷汗直流。
他只觉得在看到眼前这个相貌还不错但却面无表情的白衣男后他浑身仿若脱力一般再也动弹不得,却不知道那是因为那名男子身上荡漾开来的若有若无的强盛灵压。
“让开。”那名白衣男子嗓音漠然地说道。
瘦猴悄悄吞咽了一口口水,奇怪的是在白衣男子说完那句话以后他发现自己的双腿竟然又有了知觉。
于是他赶忙靠一边站了过去,经过一连串的怪异之事后他也彻底打消了找他麻烦的心思想法。
“谢谢。”白衣男子微微点头,踱步向前迈去。
看到白衣男子从自己的身前缓缓走过,自己甚至能够看清他眼角下的那颗泪痣,诨名为瘦猴的地痞无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有一种预感,若是自己当时对他出手,那自己最后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白衣男子只是向前走了两步后就停下身来,看着面前脚下的那张已经被摔断了根凳腿的板凳,眼眸微眯。
最后在瘦猴的注视之下他缓缓蹲下身来将那张板凳拎起,继而转头看了眼右手边长街旁的那间名为董记酒铺的商铺,在沉吟片刻后眼眸微抬,最后转身踏上了台阶一步迈进了酒香四溢的铺子里。
随着白衣男子的消失瘦猴终于能够活动自若,最起码他能够一屁股瘫坐在路边大口喘着粗气。
他抹了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身上的这件衣服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已经湿透了。
仿若从鬼门关走回来的瘦猴心惊胆颤地看了酒铺店门一眼,旋即赶忙收回了视线。
虽然他不清楚那个白衣男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作为这一片的地痞打架互殴也算得上是家常便饭的他可以确定,那个瞧着年岁不大的白衣青年手上死过人,而且还不止一个!
“不是都让你滚了吗?!”白衣男子刚迈入酒铺就听到一句满是愤怒的骂声。
他没有出声,只是将手中的凳椅轻轻放下,嘴唇轻启,嗓音温醇地说道:“两壶杏花村,带走。”
背对着铺子门口的老掌柜本来听到身后的响动以为是那个瘦猴去而复返,可他从声音中却听出来人并非是瘦猴,所以他这才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转过身来。
“抱歉啊公子,是我听错人了。”老掌柜急忙赔礼道歉说道。
“两壶杏花村,带走。”白衣青年再次开口重复道。
“那好,这位公子,稍等片刻。”老掌柜点点头面带笑意地说道。
白衣青年点点头,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再接话。
老掌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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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不着痕迹地摇摇头,他开酒铺这么多年来说实话还从未见过这般古怪的客人。
不仅惜字如金而且是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虽然不见他的哀怒但你却不敢靠他太近。
白衣青年借着老掌柜给自己打酒的功夫环顾了这间酒铺一圈,看到了墙壁上挂着的刻着名字的木牌。
他注意到总计有三块木牌的位置,但墙上却只有两块,独独缺了中间的那一块。
“掌柜的,怎么不见店里的伙计?”白衣青年走到那座墙壁前,淡淡问道。
“这么大的一座铺子只剩下你这当掌柜的独自一人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让公子见笑了。”老掌柜一边打着酒一边苦笑说道:“不是他们自己要走的,本来今日我就打算歇着一天,所以也就没让他们过来帮忙。”
“那这个呢?”白衣青年指着两块木牌中间的空缺处,继续追问道。
听到白衣青年这么一问,老掌柜停下手上打酒的动作,叹了口气悠悠开口说道:“看来公子不是这边的人。”
白衣青年点点头,坦然承认道:“是从别处来的。”
他没有说是从城西来还是城东来,不过识人无数的老掌柜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多半是从城东来的,毕竟那座骊山长城上可没有穿着这么讲究的青年。
“那块缺着的木牌上本来写着的是曾牛。”老掌柜揉了把满是皱纹的脸庞,说道。
白衣青年的目光依旧看向那处空缺的位置,负手而立,淡淡问道:“是死了还是走了?”
“没有。”老掌柜摇摇头,“只不过按照那小子的执拗性子多半也就回不来了。”
白衣青年闻言转过身去,看向柜台那边的老掌柜,说道:“其实我不怎么赶时间。”
言外之意就是若是掌柜的你愿意说我就洗耳恭听。
“其实也没有什么。”老掌柜的说到这神情有些落寞,“以前大家都知道董记酒铺有个叫做曾牛的店伙计,相信很快敛兵镇地的众人就会知道曾牛是从董记酒铺走出去的。”
“曾牛。”白衣青年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没错。”老掌柜将打好的那壶杏花村轻轻放在了柜台上。
“可能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知道曾牛为何失心疯似的要去将西北城角把那柄黑剑给拔出来。”
“黑剑?”白衣青年呢喃问道:“是那柄沉香?”
“对,好像那柄剑就是叫沉香。”老掌柜点头说道。
“其实曾牛哪能够拔出沉香,他又不是什么山上人,他又凭什么觉得自己一个平头百姓能够胜过那些个修道之人?”老掌柜仿若是怒其争也地愤懑问道。
白衣青年摩挲着腰间的那枚玉佩,笑而不语。
“在此之前就连我都不知道曾牛竟然还有一个哥哥。”老掌柜虽然说着话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虽然是同父异母但好歹也是血脉至亲,虽然曾牛从未同我提起他这个哥哥,但想必他是对这个大哥极为敬重的,不然也不会听信督军造那些人的信口雌黄硬要去拔出那柄沉香了。”
“督军造?”白衣青年闻言微微皱眉,其实他是知道这个编制存在的。
督军造顾名思义就是督察军规军记,但在吴起担任上将军以后本就权力不小的督军造更是“如日中天”。
战场上只要出现逃兵他们都会将姓氏籍贯登记造册并且会传回敛兵镇地,再由敛兵镇地城主府那边核实无误后传回其所在的族群宗族。
只是后来敛兵镇地这边负责核实验明此事的地方从城主府交转到了镇抚司府衙这边。
但即便是如此,只要那份黑白相间的册子传回去以后,不管那人身在何方他的宗族血亲,亲朋嫡系以及他本人都已经被钉在了羞耻柱上,而且这一钉除非档案销毁又或者是平反昭雪,不然他们就永无翻身之日。
只是现在他却从老掌柜口中听到督军造竟然越过了镇抚司府衙直接找到了曾牛,这于理不合也于规不符。
“没错,就是督军造那些人。”那天发生的一切老掌柜依旧历历在目。
“掌柜的你知不知道曾牛的大哥是在长城中的哪座军营?”白衣青年追问道。
“公子你打听这个做什么?”老掌柜不解问道。
自从这个白衣青年进来以后便是一副冰冷淡漠神情,但好像自从自己提到曾牛后他就显得颇为感兴趣,难不成他是特意为了曾牛而来?
想到这里,老掌柜看向他的眼神当中多了几分戒备。
白衣青年自然察觉到了酒铺掌柜对自己的神色变化,只是他不会放在心上,人之常情而已。
“我现在要赶回长城那边,若是有时间我会替曾兄弟去验证这件事。”白衣青年拱手说道。
“真的?”听到这位白衣青年肯帮忙,老掌柜神色激动地说道。
所以他才没有注意刚才在那句话里他是说回长城而并非去长城。
他本来就来自那座骊山长城。
“我向来不说谎。”白衣青年沉声回道。
“’好好好,我说。”掌柜的放下手中的酒壶,“先前来酒铺里的督军造在同我们表明身份后就直接找到了曾牛,说是他的大哥身为大秦虎师红鸾营的将士在遇敌之后却临阵脱逃已经被他们军法从事。”
“当时曾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并且直言不可能,但一人之言怎么抵得过督军造的话,最后在临走前督军造中的一个人转身对着依旧难以接受这个现实的曾牛说道:‘若是你真想证明你大哥是清白的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你能够将西北城角的那柄黑剑给拔出来,我就可以认定你大哥并非逃兵,而且会向上禀奏追封你大哥为英烈。’”
“所以曾牛这才去了西北城角。”老掌柜摩挲着手中的土陶酒壶,嗓音嘶哑地说道。
“是这样啊。”听闻酒铺掌柜话后的白衣青年感慨一声道。
“我明白了。”
他在撂下这么一句话后一步迈出了这间董记酒铺,甚至都忘了取那已经打好了的两坛杏花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