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完全不买帐,硬是拖着他穿过走廊进了花厅。眼前一片豁然开朗,庭院中央的海棠开得正是绚烂。
“不是,我真走不开……”
赑屃苦着脸,心里一团乱麻:宁王府的事他只布置了个大概,好多细节都还没有敲定,困难肯定不少;而且,他已经承诺了覃柏‘叫天天应、叫地地灵’,如今自己被困在离恨天上,这不是坑人么?
就覃柏那胆小、遇事就躲的性子,万一有事想找我又找不到,回头见面了怎么说?——天上信号不好、我没听见?别的不说,就光是雪河那张利嘴就能骂死我了。
然而重黎哪管他这些,强行把他拽到海棠树下。正坐在树荫里看书的漪兰君一抬头:
“哟,赑屃来了?”
“爹。”
赑屃满面愁容地叫了一声,上前行了礼。
漪兰君见他神色怪怪的,皱着眉头看看重黎:“你这又闹什么妖?”
重黎却显得十分轻松,一甩袖子,石桌上便添了副水晶棋盘来:“夫君上次不是说,好久都没人陪你下棋了么?我就把他捉来陪你咯!”
“只怕他人在这,心思也没在吧。”漪兰君笑道。
“那你刚好趁机多赢他几盘啊。”
重黎双手把赑屃强行按在坐位上,笑眯眯地说道:“自家孩子,杀他个片甲不留,完全不用客气。”
“趁人之危,并非君子所为啊。”
漪兰君看出她似乎就是有意整他,微笑着劝道:“他现在身居要职,你莫要胡闹、耽误他的正事。”
重黎面色一沉,低头问赑屃:“我问你,尽孝算不算正事?你娘今天很不、开、心,我就要你留下来陪我,行不行?”
赑屃心里一沉: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看来这回是注定要放众人的鸽子了。重黎要是想成心想搅和,那就是天帝来了也没辙。
想到这,他只得投降道:“您就是最要紧的正事。”
“真乖。”
重黎这才一脸得意地落了座,一面将棋子摆上棋盘,一面转头唤侍女:
“绿腰,上茶!”
——
凡间,宁王府,夜色深沉。
大半夜被临时拎起来开会的覃柏生无可恋地看着这一桌子人。
八个人全到齐了,从螭吻开始,轮流陈述这几天来在王府以及军中遇到的各种问题。什么军心涣散、缺乏训练,文官只管内斗、武将也不团结,王府中豢养的幕僚们又只想着争名夺利根本就不是一条心等等,听得覃柏一阵阵地犯困,不时地往内室里偷瞄几眼。
雪河从不问政务,早早就钻被窝睡觉去了。
天上有天条,神仙不许谈恋爱。所以这一桌子光棍哪里就能体会他此时百爪挠心一样的感受?
——妈的,大半夜不睡觉,我还得陪你们在这开会?要不是因为打不过,老纸早就翻脸了好嘛!
赑屃不在,三哥蒲牢算是说话最有份量的一个,只是他脾气也忒好了些,说话总是和风细雨的,有道理归有道理,压根儿就镇不住这些嚣张跋扈的妖魔鬼怪。
“银子就往那一放,就没有练不好的兵。军营这边不用担心,一个月肯定能给练出个样子来,这都不叫事儿。”
“招兵这头儿也不用担心,虽然不能像朝廷那样贴皇榜公开招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消息已经散出去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凑齐十万人马也就是个把月的事。”
“粮仓我已经找好地方了,十万人马的军备问题不大。主要是马匹不好搞,缺口有点大,我已经打发人去关外打听着了,这几天就能有准信儿。只是,银子不能少。”
众人说来说去,问题归结下来,还是缺钱。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都落在眼皮直打架的覃柏身上,他却一愣:“都看我干吗?我早没钱了好吗?!就你们这个花法,真当王府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吗?!”
蚆螛立刻白了他一眼:“激动什么,说得就跟王府的钱全是你挣来的一样。”
“啧啧啧,入戏挺深啊少年。”
“哈哈。”
覃柏黑着脸不说话。
“行了,这事我知道了。”
蒲牢见状拦了一句:“你们就只有钱的事儿,是么?”
众人点头。
“你们不是神仙吗?”
覃柏才不甘心被他们挤兑,反击道:“银子算什么,自己用法术变啊!凡仙都会撒豆成兵、点石成金什么的,你就不会吗?”
“那都是江湖术士的歪门邪道!假的!骗人的东西!……你是三岁小孩吗?这种事都信?”
“怎么连基本常识都没有?你这种脑子怎么当上河神的?现在凡仙的门槛这么低吗?”
“……天真可爱。”
“哈哈哈这个梗我能笑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