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柏勉强笑了笑,将被揉成一团、还堆在她腰间那条丫鬟穿的粗布衣裙扯下来,厌恶地丢出老远,却见她的纤腰上竟还剩下一条松石绿汗巾子——那料子可不像是低层小丫鬟用得起的,他满是疑惑地扯过来,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
“哪个臭男人给你的?!”
“不是啦!他扯了我的裙带,我才抢他汗巾子的!”
“什么?谁扯你裙带了?”
“就是浣衣坊管事的嘛!”
“怎么回事?!不是说了叫你不要再去勾搭男人吗?”
“我没有啦!是他勾搭我的!”
“那也不行啊!你这女人是怎么回事?!才几天不见你就……”
“哇!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雪河一阵气恼,随手抓过桌上的砚台便丢了过去。
他歪头躲过,啪得一声摔成数块,飞起的墨滴溅到脸上。他用手摸了摸,一脸难以置信:
“你在外头偷人,竟然还敢拿砚台砸本王?!”
“砸死你个王八蛋!”
“喂!住手!哎呀!……死丫头你给我放下!”
(持续不断东西摔碎的声音)
“太过份了啊!”
“别跑!别躲啊你!”
亲眼见识过雪河好身手的侍卫像往常一样手按腰刀守在永乐殿门口,默默听着身后的动静,三条冷汗从额头慢慢流下来。
宁王的新宠直接搬进了永乐殿,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浣衣坊管事的鼻梁断了,从那以后只要看到类似裙带样的东西都会吓得哇哇怪叫。
宁王赏了王麻子一顿板子撵了出去,小丫头们日后再也不用拿辛苦钱买太平了。
永乐殿从此夜夜笙歌,但宁王本人不仅没有心力交瘁,反正看起来年轻了十岁?
有很多事就是这样,莫名地,就很奇妙。
但是,王妃可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件好事。
余妙瑾,今年三十六岁,比宁王年长两岁;十五岁之前,她是朝廷一品大员府中的千金小姐;然而全家顷刻之间颠覆于风云诡谲的朝政纷争,及笄之年的她被送到教坊司成为官妓。
本以为这一世红颜薄命、明珠暗投,恐再无出头之日,却没想到竟因一面之缘被先皇赐给皇长子做了正妃——如今虽然已经过去十余年,想来仍如南柯一梦。
身披墨绿打底的团花争艳锦缎长袍,满头乌丝盘得油光发亮,正中一支丹凤朝阳金钗尤显气度尊贵,十分惹眼。身为整个王府中身份最高贵的女主人,无论她走到哪里皆是众星捧月一般,随行的丫鬟仆妇无数。
然而今天这地方却是个例外——
芜香苑。
满庭荒草,房屋破败,若是单看这套院落,几乎很难将它与气派的王府关联到一起。
“你们候在这儿。”
余妙瑾一抬手,将众人留在廊下,独自一人上前去扣打满是锈迹的门环。
一阵萧瑟秋风骤起,卷着残存的几片枯叶吹过众人脚边,看似寻常的一幕,竟让众人惊得一阵骚动,连连退后数步,仿佛这芜香苑里住的不是人,而是个吃人妖怪。
余妙瑾不动声色立在原地,岿然不动。
静静等了半晌,破旧的木门缓缓开启,眼前出现一位慈眉善目的道姑,一身普通的灰布道袍,身材清瘦却十分挺拔。见是她,竟是微微一笑:
“许久不见,贫道揖首了。”
余妙瑾冷若冰霜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没有温度的笑意:“姐姐向来可好?”
那道姑模样的中年女子,便是宁王府侧妃洛红椿。想当年,她在太祖皇帝四处征战打江山时便跟了赵峥,可说是共过甘苦的发妻。只因她出身低贱,原是个江湖术士的女儿,赵峥封了宁王之后,她在府中只是个妾室。
年轻时的洛红椿是个性格豪爽的女侠,深得赵峥宠爱;奈何年华老去,如今已是两鬓染霜,安居此地不问世事多年,只想平淡了此余生。
两人见面寒暄几句,并肩进了草堂。
芜香苑虽看来朴素,却收拾得十分干净。
表面看似生活清苦,但王府上下皆不敢轻慢此人。不仅因为她是世子赵文炽和次子赵文煦的生母,还因她有一身厉害的江湖本事,也说不清是什么法术,能捉妖除鬼,镇邸安宅。
余妙瑾身为王妃,在王府指掌杀伐决断说一不二,除了王爷,几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唯独对她却十分客气。
简单聊了几句王府内的情况,余妙瑾细述了雪河进府后的种种反常,话里话外皆是满满的妒意。
洛红椿神情淡泊,静静地听她说完,才慢慢开口道:
“这世上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就像山野间开不败的花。你今儿赶走了她,明儿也自然还有新的再来……男人嘛,本性如此,看淡些罢。”
余妙瑾却摇头道:“世人都说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