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不奢求能够治好他,只求能帮他续命,再坚持两个月也好。
副院长双手撑在桌面上,问:“大家都有什么想说的吗?”
会议室沉默半晌,江宁川缓缓抬手,道:“我可以试试。”
方良的母亲胃癌晚期,生死关头被救了回来,这次试一试的话,应该也不成问题。但是钟家靖的病情更加严重,且上次有史密斯先生的协助,嘴上说着试试,心里却是忐忑。
虽说众生平等,但如果这次只是个普通病人,手术结束后无论成功与否都会说一句我尽力了,但如果对方是钟家靖,是那个曾经崇拜过,怀疑过又对自己所热爱的专业有着巨大作用的人,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平常心对待。
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那都需要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
对上所有人的目光,江宁川第一次体验到手心出汗的感觉,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副院长,说:“我曾经遇到过相似的病状,手术记录和论文都在准备中,我可以试一试。”
这句话说完,会议室又陷入难堪的沉默中。
副院长没有接下江宁川的话头,路主任双眼里也闪烁着游移不定的光芒。他们盯着不远处自信的年轻人,眼中有欣慰,更多的却是担忧。
“江大夫的提议先放着,等报告赶出来了,再做商量。”
副院长说完就挥手说散会,他招了招手,让江宁川留了下来,路主任瞧着,也重新在椅子上坐下,轻轻叹了口气。
会议室只剩下三人,江宁川和路主任分别坐在副院长两侧,没人想要说废话,副院长看着坐在手边的人,问:“对于钟教授的手术,你有把握吗?”
“做手术从来没有十拿九稳的事情,不过我会尽最大的努力。”
江宁川虽没说有十成的把握,但他眼中的笃定却骗不了人,饶是如此,副院长还是有很多顾虑,他说:“钟教授的牵扯太多了。”
对待病人要一视同仁没错,但一昧追求平等未免太过泛泛而谈。钟家靖是业内十分专业且握有重大实验成果的教授,他目前病情十分不稳定,如果他能撑得住那便是万幸,可一旦出现意外,他手里未完成的研究就会完全中断,这么多年的付出全都白费。
每个人都想把钟家靖救回来没错,可万一有一丁点儿失误,万一钟家靖死在了病床上,那么到时候可不仅仅是说一句“我们已经尽力了那么简单”。
江宁川是副院长很看好的后辈,从他刚开始在医院崭露头角便赋予了厚望,这个仿佛对什么都漫不经心最后却总让人觉得惊喜的年轻人,总让人忽视掉年龄的差距,心生佩服。
看到副院长和路主任眼里毫不掩饰的担心,江宁川说:“我清楚。”
他知道自己揽下了一个多么复杂的事情,但他对自己有把握。
“你心里清楚事情的复杂性就行,”一直没出声的路主任在江宁川肩膀上拍了一下,站起来说:“上次的手术有国外的专家在一旁协助,这次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手术的事情还是商量以后再决定吧,副院长你说呢。”
副院长没说话,算是默认。
路主任这番话说得没毛病,江宁川也点头,三人短暂的交流告一段落,等着下次的专业与专业的沟通。
姜俞找到奶奶的住处时晚饭都已经准备好了,满满一大桌全是自己爱吃的,真难为奶奶还都记得。
把路上买的保健品随手放下,姜俞也不寒暄什么,洗了手便帮忙一起置办餐具,吃饭的也就俩人,他端着碗筷上桌,奶奶再端上一碗鸡蛋菌子汤,准备工作就已经齐全了。
奶奶做的菜和江老师做的菜都算是佳肴,但奶奶做的红烧肉是细腻的乡愁,江老师的孜然羊肉是粗犷的口服之欲。姜俞给昨晚和今晚的晚饭做了对比,最后还忍不住给自己点了个赞。
吃饭都这么有思想,简直完美。
老太太瞧着孙子吃得香心里就高兴,一边给姜俞夹剔了刺儿的鱼肉一边问他这些年的情况。
当年她的小俞还只是小小的一个,被爷爷教训得厉害了也不敢哭,委委屈屈地拉着自己的衣摆,只为了讨一颗不让多吃的奶糖,之后才抽抽嗒嗒地缩在书桌前,含着糖继续看和他年龄不合适的书。
像是只有吃了糖,刚才的委屈就全忘记了,记吃不记打的傻孩子。
小包子一样的小可爱孙子长成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大可爱,老太太爱怜地在姜俞柔软的发顶摸了一下,干瘦的手指穿过头发摸到被他那个混账老子砸出来的疤,眼里全是疼惜。
抬眸对上奶奶的眼神,姜俞笑道:“已经不疼了。”
那天被妈妈抱着离开那个家,伤口结痂脱落,早就不疼了,想到从此以后再也不用待在那个家里,只觉得这个疤痕是迟来的礼物。
祖母问:“你……恨钟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