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幼时十分贪玩,每日都像个野孩子,常与一些男孩子嬉戏玩耍。作为一个姑娘家,采薇严禁她四处疯野,用采薇的话说,女孩子要温柔娴静,知书达理才会招人喜欢。以后也能嫁个好人家,能受到婆家人的喜欢。
她们那时还没有到洛阳城,住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小村里。她家的隔壁住着一位白胡子爷爷,是个很有学问的人。平时话不多,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平时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坐在院子里的桃树下,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看得十分入迷。每当这个时候,娘亲就会让她搬个小板凳,坐在他身边,听他读那些文字。
琳琅那时候年纪小,听也听不懂,不大会儿,便前栽后仰的打瞌睡,眼皮子像裹了浆糊一般,睁也挣不开,口水顺着嘴角只往下淌。最后总被爷爷一巴掌拍醒,还会教育一番,说女孩子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教训完了,就叫她回家睡觉。她哪还顾得上这相那相的,一听见可以去睡觉,拎起裙摆鞋就往屋里钻,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呼呼睡得香甜。不过最后,总是会被娘亲揍一顿。揍完就炖上一锅鱼汤,说她不够聪明,要补补脑子才是。
她打小就不怎么安分,采薇教的道理,她也从来不放在心上,七八岁就趁着娘亲不注意,跟着邻居几个小子到处玩。那几个小子个大,一溜烟跑老远,只剩她迈着两条小短腿跟在后面,一边吭哧吭哧的追,一边胡乱地喊,等等我。
听见我的喊叫,停下来等她的必定是小连子。等她追上了,小连子就会一把拽着她的小辫子,直到她吱哇乱叫,才会哈哈笑着停手。她扒拉着自己稀疏的辫子,对着小连子吼:“你再拉我的辫子,我就对你娘说,让她打你屁股。”她虽然话说的不利索,但是小小年纪,气势很足。小连子被镇住了,挠着毛茸茸的脑袋不作声。
小连子家同她家离得不远,比她大一岁。小连子的娘亲和采薇相处融洽,从前常在一起做女红,贴补家用。不过小连子的娘亲身体不好,一年里有大半年都卧病在床。据说他的父亲和琳琅的父亲都去了边关打仗,许多年都未回,一直也无人照拂。
后来,小连子的娘亲病逝,村子里的光景不大好。采薇为了让他们能过上好日子,带着他们二人一起到了洛阳。因手里有些积蓄,采薇做饭的手艺也算不错,便在这城里开了家客栈。一个孤寡女子,带着两个孩子,在这城里立住脚,其间的心酸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琳琅到哪儿都改不了调皮捣蛋的毛病,倒是小连子自母亲去世,沉稳了许多。采薇见她年纪不小,还每个女孩样,便把她送到了学堂。她多读了些书,也就慢慢变得乖巧起来,性格也收敛了许多。采薇常常感叹,读书真真的好,腹有诗书气自华,这话当真不假。
棘心夭夭,母氏劬劳。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如今她还未来得及报答采薇的养育之恩,却惨死在了贼人只手。英宁只恨自己无能,连自己的娘亲都保护不好,还言之凿凿地要踏平冥界,为父亲报仇。何其无知,何其可笑。
她陷入到梦魇中,迟迟不愿醒来。梦里,她的娘前还在,还在烛火前为她缝补新衣。她坐在娘前身旁读书,书中写道: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倘若她的娘前可以活着,那她愿意一辈子不醒来。
云儿衣不解带地守在英宁床前,自她在客栈里喷出一口血以来,她已经睡了三天三夜。郎中也看了,药也吃了,可仍不见有清醒的迹象。云儿担心得紧,正抹着眼泪,夜君便进门来。
云儿起身施礼,他摆摆手问道:“宁宁今日如何?”
云儿低声伤神道:“还是老样子,安安静静地睡着。”
夜君皱着眉头坐在她床前,伸出两根手指把了脉,脉象有些诡异,似乎有一股强烈的真气在她的身体里乱窜。可照理说,她练幻灵咒不足半月,应该不会练出这样强大的真气。她那日不知为何竟忽然灵力大增,神荼的鬼差几乎被她所伤。聪明如夜君,也想不出其中的关窍。莫非是被采薇的死刺激而致?他现下只能用自己的灵力,帮她震着,否则她一个控制不住,便会筋脉尽断而死。
而她这样沉睡不醒,也不知是否跟这股真气有关?夜君不由得叹气,到底该如何是好?这时门外有人通报:“公子,钟吾期又来了。”
夜君脸色沉了沉,这三日来,钟吾期每日都雷打不动地来。不过回回都被夜君挡了回去,按说采薇的死并不是钟吾期造成的,可私心里,他就是不愿钟吾期见到英宁。
夜君替英宁掖好被角,缓缓起身,又交代云儿:“好生照顾着宁宁,有事就立刻来报。”
说完就翩翩走出房门,吾期正站在院子中央。一身黑袍,脸色阴沉的可怕。他一连三日都未曾见到英宁,也不知她现在到底如何?她对他的误会至深,他无论如何都要解释清楚,否则他们日后更加无法好好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