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期皱着眉心,他觉得英宁似是入了魔。眼神里迸发的尽是阴狠,再不见从前的单纯。他苦口婆心道:“宁儿,你错在不该与夜君勾结,他是魔王后裔,一心要为魔族报仇。至于你的父亲,并没有什么证据证明是神荼杀的。当年你父亲与魔族的战场在鬼门关外,而神荼去了魔族的领地。他实在是分身乏术,不可能去杀你的父亲。是夜君哄骗你的,他利用你先夺了冥界,下一步就是攻下天界。魔族是天地心里的刺,当年他一怒,灭了整个魔族。如今又怎会任由夜君兴风作浪呢?宁儿,你有时还是太天真了,这冥界就算是你的,也不应是用这样的方式得到。将冥界搅得天翻地覆,生灵涂炭,只为得到那个缥缈的位置,当真就是你想要的吗?”
英宁瞧着他,嗤笑一声。神荼虽未明说,可已经间接承认了,一定是他杀得父亲没错,否则他也不会处心积虑地要除掉她。“你为何不说,是神荼哄骗了你呢?此人为人卑劣下作,不配坐在那个位置上。我不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至于夜君,他虽为魔族,在你们眼里十恶不赦,但他却从不曾背弃我。而不像某些人,大言不惭地跟我说,会永远在我身边守护着我,最后却还是选择了我的仇人。钟吾期,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教训我。”
吾期心中一痛,半日都说不出一句话。良久,他才缓慢开口道:“宁儿,那你又可曾将我当自己人,你密谋这样大的事,却一句都未向我透漏。若不是神荼那日告诉我,我竟丝毫不知。宁儿,你又为何要这样对我?”
英宁失笑地摇头,她抬起头看着吾期,淡然道:“因为夜君跟我说,你与神荼同甘苦,共患难走过来的,情同手足。关键时刻,你不见得会选我。你瞧,夜君说得并没有错,他还是有先见之明的。”
吾期脸色变得极是难看,他低沉着嗓音道:“宁儿,你宁愿相信夜君,也不信我。我是你要共度一生的人,倘若那日你乖乖地嫁给我,我便是你的夫君。你怎可这般疑心我?”
英宁阴沉沉地说了一句:“因为在这件事上,你不值得信任。而且你身体力行的证明了,你确实不值得信任。真是庆幸,我没有嫁给你。”
吾期脸上显出痛苦的神色,他握着拳头,咬牙道:“倘若你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不等吾期说完,英宁便厉声打断了他,“告诉你我要谋反了,要起兵夺冥界,杀神荼。我这样告诉你,你便会帮我了吗?”
吾期顿了顿,失声道:“我不知道。”
“所以,我为何要告诉你?”英宁冷冷地反问。
“宁儿,事已至此,我无从辩驳。这件事上,我的确做了你的绊脚石。可是你要信我,我不是要害你,我是在救你。就算你再恨我,我也不后悔。”吾期喃喃道。
“哦……救我,救我便把我送进地牢里来。你这救法,还真是超凡脱俗,让人费解呢。我是不是该感谢你,感谢你救命之恩呢?”英宁极尽讽刺。
“宁儿,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吾期眼神里,又是悲伤,又是深情。
英宁却不愿再看,虚情假意,令他不齿。她冷声呵斥他:“住口!!你爱我,你便是这般爱我的。求你不要再假惺惺的与我表忠心了,一切都晚了,我不会再信你了。你的爱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吾期站在她面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宁儿,你信我也好,不信也罢。这不是我的目的,我现下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便是要保你一命。这是我欠你的,我倾尽所有也要还给你。等你走出地牢,你再来找我寻仇吧,我的命都是你的。你要拿走,我便亲手送上,绝不会有半点迟疑。”
英宁极轻地笑了一声:“钟吾期,是你太天真,还是我太天真?你以为神荼会让我活下来吗:就算他肯放过我,他就会让我好好我活着吗?与其屈辱地活着,还不如让我痛痛快快地死了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你的命也从来都不是我的。你不必去为我求情,我早就报了必死之心。就算你保下了我,我也不会苟且偷生。”
吾期挺直着脊背,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牢房。
英宁被输了不少灵力,她觉得身体好受了许多。胸口的伤,也不是那么疼了。也罢,她与钟吾期从此就算两不相欠了。
地牢之外似乎起了风,她分明能听到呼呼的声音。快要变天了吧,她的期限兴许已经到了。预判到了自己的结果,她忽然安稳淡定许多。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