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第二日午时,恰逢晴空万里,整支“平倭联军”便依照孙将军的战术,对顾云城发起了三路佯攻。乃是由朝廷一方的陈、朱两员副将各率五百军士,在北门和南门外列阵以待;与此同时,从台州府当地临时招募来的一支两百余人的新兵,则是正面进攻顾云城的西门。
因为要避免双方之间的“骨肉之争”,今日顾云城一战,谢贻香便听从了言思道的建议,乃是擅作主张,并未告诉营地里的得一子,只是让陈、朱两员副将从营地里各自领出五百军士,听从叛军将帅孙将军的调度;而朝廷己方剩下的一千军士,如今依然和得一子一起留在了西面的营地里,并未参与此间战事。
所以除去陈、朱两员副将总共率领的一千军士,朝廷一方便几乎只有谢贻香一人参战,此时正和言思道、孙将军等人立足于顾云城西面数里外的山头居高临下,统领全局,远远眺望东面临海的这座顾云城。
而在众人站立的这处山头下方,孙将军麾下的一千军士早已在官道两旁的山间埋伏妥当,只等前方那三路佯攻的人马将城内倭寇引诱至此,来个一举歼灭;除此之外,恒王叛军的另外一千人马,也已按照孙将军的调度,在顾云城南面两三里处的树林里藏身,待到城内倭寇杀出,便可趁虚攻陷城池。
当下谢贻香便在山头上使出她“穷千里”的神通,仔细观察顾云城内的情况。只见不同于昨夜的冷清,面对城外北、西、南三路军马的围城之势,城里已有不少人涌上城墙,准备好弩箭飞石等守城器械,随时要与来敌开战。然而她再凝神分辨,却见城墙上这些守城的“倭寇”,除了少数身穿和服或者东瀛武士服的东瀛人,大半竟是做汉人打扮,越看越像是当地百姓,竟是要助城内的东瀛倭寇一方守城。
谢贻香不禁大皱眉头,问道:“东瀛倭寇乃是异族贼匪,似这般犯我疆域、杀我百姓,当地的汉人自当团结一心、拼死抗贼,如何竟成了他们的帮凶?”一旁的孙将军顿时笑道:“我军这一路行来,沿途假冒倭寇烧杀抢掠的汉人,可谓数不胜数,谢三小姐自是亲眼所见。试问连假冒倭寇作乱的汉人都有,又何况是相助倭寇守城的汉人?”
话音落处,后面的言思道已接过话头,吞吐着旱烟笑道:“须知在‘存活’二字面前,所谓的‘仁义礼智信’,无疑可笑至极,甚至连律法也是形同虚设。在如今江浙的局势之下,百姓所需不过一口饭食,只求存活,所以无论是朝廷还是恒王,又或者是东瀛倭寇,对这些百姓而言,谁赏饭吃,自然便听谁的,哪有什么是非对错?”
顿了一顿,他又补充说道:“莫说顾云城里助倭寇守城的这些百姓,即便是你我双方麾下这四千军马,又何尝不是如此?若非食不果腹,这些军士又怎会从军入伍,以身犯险?”
谢贻香听得极不是滋味,还想出言反驳,却见就在此时,数里之外顾云城西门的战事终于彻底展开。那两百多名从当地招募来的新兵,在领头军官的带领下,已抬着七八架毛竹编造的长梯,向三丈多高的顾云城城墙发起了冲锋。与此同时,北门和南门外的陈、朱两员副将,也各领麾下的五百军士向城墙逼近,却在离城墙还有二十多丈远的地方驻足,只管摇旗呐喊、虚张声势。
要知道进攻西门的这两百多名新兵,在孙将军的计划中虽然只是诱敌之用,担当了“啃骨”的苦差,但孙将军显然并未将实情告知他们。所以眼见己方今日以三路军马围城,合计共有一千两百多人,这些新兵还当真以为是要一举攻破这座顾云城。再加上他们本是从台州府当地招募来的精壮男子,大都与倭寇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是以此刻这一冲锋,竟是群情激愤、毫无畏惧,转眼便来到西面城墙前,成功架起了好几架长梯。
西面城墙上立刻便有守城的百姓张弓搭箭,零零散散地射向城外这些新兵。但是对于己方架出的几架长梯子,对方却没有摧毁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