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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月下昏黄灯如昼 第九十章 温情脉脉

    几人言笑欢谈,互问长短。路过半程,相互之间已经颇为熟络了解。少年没了初时相遇的窘迫慌张,只是几人偶有言语交谈之时,还有几分放不开手脚,期期艾艾,左右言他。

    虽说少年神色窘迫,手脚难以完全放开,但所语所言无不是先生往昔所授的精益之学。令人听来时时有互相印证深省之感,惹得老人频频颔首。

    少女则大不一样,对于老头话语出处,话语机锋一知半解,但少女心思活络,胡诌乱造,随性而答,惹得饱读诗书礼乐的老人时时扶额叹息,只道刁蛮,在心中暗自腹诽几句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王知然当先而走,评点诗书文章;费俊则是小步慢踱,随后而走,时远时近。

    “王先生,我听说你早年负笈北上求学之时,路过一间名唤苦斋的卖书铺子。那里面藏书万卷,门类俱全。上有史家门类兴衰,下有杂文游记广列其间。只是店家主人行为古怪,进门买书之人多被其无礼轰出。敢问先生到底是真是假。”男人扬起脑袋,问了一个存在心中许久的疑惑。

    老人折折绕绕,高低起伏,并不答话。

    少年仰着脑袋,跟随在几人身后走路穿林,踩草过花。

    知县大人一问而不答,心有不甘,可碍于老人态度,也不好再次询问。他转过清眸,看见远处有一头雪白孤雁绕飞林木,男人又开口问道。

    “王兄,衙门下有一个老卒说年轻时候,你与他一起拜过把子,曾经也在一起做过梁上君子,偷看姑娘洗澡更衣,这不知是真是假。”费俊神色玩味,盯着老人一眨不眨。

    少年一步踏下,本要再在踩出第二步的步子瞬间悬停空中,止而不落。

    “王先生也会做这种事情?”少年低声自问。惹得坐在马上的小姑娘一脸羞涩的抓住缰绳,伸腿踢了踢呆滞不语的少年。

    老人终于立步不前,不再作正经样貌,他脚步终停,重重说了胡扯两字。

    有了王知然与费俊带路在前,一行前进的步伐要加快了许多。不仅走过山河风光炫美,也走过了大路平平,四脚朝天。连带着城中那些绿林豪杰的地盘势力也被带路在前的男人统统绕开,少有波折。虽然称不上将横舟镇中所有风光尽收眼底,如此一路走来,着实也大饱眼福。

    少年脚步轻快,依旧拿着那条一路颇经风雨但是仍然雪亮的马缰。少年虚握着那条缰绳慢步轻走,不过两步,少年互有所觉的转过身来笑看着少女问道“赵晴柔,你说这边的秋光风色,和那日你我坐在雪白大狐身上遨游幽林之时,哪处风景更为炫目一些?”

    少女不理不睬,伸手拢了拢额间垂下的发丝。

    几人边问边答,不知不觉也逐渐走过人迹罕见之处,到达了少有寻常人家的市井花黄。

    “当年大楚开官民两市,夜间加禁,此地多是寻常百姓相互易物之所。只是后来南北受力,官军不堪压力。多有南北边民或越境逃亡南越,或被掳去北国。一来二去,最为繁华的之地反而成了最为人迹萧条之所。当真是时耶,命耶!”老人负手感叹。

    “当年?当年我费俊还在书斋苦读道德学问,苦想百家文章。又哪知道这许多。”费俊笑若春风的脸庞多了些许寒意。

    少年牵马在后,对两人感叹充耳不闻,自然没有横加评说。不过少女此时倒是有些触景伤情。她悄然停下抚过小脸的纤纤细指,转而伸手拉了拉缰绳。

    “偎翠?”潘志军疑惑问询。

    女子羞红着小脸轻轻点头。

    张许来回转过宅院许久,府中景物伴随往事点点滴滴浮上心头。

    那时,花柳昏沉,正直壮年的读书人抓着少年的小手一去不回头。

    “田管家,日色渐晚,先生迟迟未归,恐怕路途经过之处有其他变故。不如我出去找寻一下,心中也有个底气。”张许转身握剑,看着男人轻笑点头之后,张许负剑出门。

    田建手臂轻摇,对着张许渐行渐远的身影轻轻招手。

    门前,伴随张许走南闯北,历经江湖的青骢马正低着脑袋,嚼着身下的青黄。

    大门吱吱作响,衣上泥垢并未洗净的白衣剑客又跨上马背,匆匆而去。

    大道平坦,正好纵马狂奔。可一向沉稳小心的剑客他伸手死死挽着马缰、丝毫不敢有所懈怠。虽然前方少有人迹,秋风正平。但武功修为已达二品修为的剑客看着无甚烟火人迹的小道愈发不敢掉以轻心。

    张许拉住缰绳,小心翼翼。

    大道前方,与他同样背负长剑的黑衣男子坐在一条少了一条腿的板凳之上,拿着一封崭新的书信看得津津有味。

    “有意思。我折扇王林一年只作一桩买卖,没想到今年的第一笔就是一出同门相残的好戏。这人世无常,岂有一端。”男人摇头晃脑,对着一行行娟秀的字迹点头论足。

    “留步!”男人忽然轻声一笑,一手抓过身下的那条破旧板凳,对着小步而来的俊雅男人伸直手臂呼啸砸下。

    凳子是寻常木凳,不说刀剑匕首,就是那些寻常器刃的锋锐也不及万一,但在这个挥凳砸下有如三尺青锋出鞘而鸣的男人手中,这条寻常木凳迅若长弓,眨眼之间当头而下。

    骏马长嘶,地上空中下起了无数粉尘。

    青花拟作剑,十步杀一人。

    “好俊的功夫!”名为王林的男人轻声一笑,大袖飘摇,将那封历经多人的书信悄然放在了腰间。

    王知然触景伤情,一时难表。老人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