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婉离开了,她忽起了去小厨房看看晚膳的念头。
    茶韵一路虚扶着宋稚,走了不过两三步,就听茶韵道:“夫人,周夫人大抵不会用吴大夫给的方子。”
    这话说的又低又轻,却是字字清楚。
    宋稚睇了茶韵一眼,见她今日粉擦的薄,眼下的雀斑显得更加明显一些,神色依旧是低顺,道:“为何?”
    “吴大夫说,用他的药调养身子,需满十八个月才会有效。而在用药期间是不会有孕的,应是要把身子调养好了,才可受孕。他这话一说,若泉姐姐的面色就不大好,奴婢猜想,周夫人在家中的境遇,应比她方才所说的要更加难一些。”茶韵揣测道。
    宋稚垂眸思索了一会子,茶韵瞧着她映在廊下的影子,那是一抹婀娜的阴影,有几分莫名的哀伤之感。
    茶韵只听宋稚道:“我知道了,咱们就装作不知道吧。今日的事儿我喊来吴大夫替姐姐诊脉,已经是人与人之间相交的最高处了,再多管,就越了雷池,更生事端。”
    茶韵只更弯了弯身子,道:“是奴婢明白。”
    茶韵所料到的一点不错。
    此时的姜长婉正在马车之上,她听了若泉的回话后,只静坐着不说话。
    “夫人,为着身子着想,咱们还是试试吴大夫的方子吧。”若泉瞧着手里这张方子,只觉得进退两难。
    “我如何能等?现如今她就敢明目张胆哄夫君去她院子里吃饭,一落座只有夫君,她,还有她那个外甥女。若不是夫君三推四阻,只怕是早就添了新人!”
    周府现如今唯有一个周决算是立住了,其余要么就是微末小官,要么干脆吃闲饭。
    周老夫人母家的小一辈中也只有周决算是出色,周老夫人年轻的时候在家中并不受宠,姐妹之间也多有龌龊,现下却是她最风光,叫她如何不得意呢?
    周老夫人不过是在自己三姐面前漏了一点要给儿子纳妾的心思,她便巴巴的把家里颜色最好的女儿送了过来,真是可叹可笑。
    “可是,您没听吴大夫说,只要吃十八个月,于您于孩子都好。”若泉为了自家主子的身体着想,道。
    姜长婉没有说话,若泉与若梅彼此望了一眼,彼此都有些担忧。
    “奴婢觉着,还是您的身子要紧些。那女子要是真成了妾身,咱们暗地里防着就是了,左右不过是多一碗避子汤……
    “不可!”若梅的话还未说话,便被姜长婉打断,“通房能用一碗
    避子汤来防着,可是她是相公的表妹,就算是做妾,那也是贵妾。
    如何能用一碗避子汤来防着?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容不下一个妾,可
    那女子不仅是妾,还是那老婆子的眼线!”
    若梅和若泉忙一个给姜长婉顺气,一个给她奉茶,生怕她气坏了身子。
    待回到了周府,姜长婉一开口便问周决是否回来了,若雪低着头回
    话,道:“都使回来了,可不一会子就被老夫人给叫过去了。”
    “可说缘由了吗?”姜长婉并不十分意外,只冷冷的问。
    “说是老夫人小厨房添了一道都使爱吃的骰子牛肉,想让都使尝尝。”若雪眼光余光瞧着若梅给自己打的手势,语气更是小心翼翼了。
    “把雅儿抱过来,咱们开饭吧。”姜长婉有些恼了周决,他明知周老夫人满是借口,却还是一次次的去,虽说也不曾应允周老夫人的要求,但左右还是越不过一个孝字。
    三个若皆不敢说话,只敢照吩咐办事。
    周决在周老夫人院子里被表妹左一句‘表哥尝尝这个。’又一句‘表哥喝口汤。’弄得胃口难开,只应付着吃了几口,便扯了个由头快快的逃回了院子。
    他一回院子,却见婢女们已经在撤席了。
    “都使回来了。”若雪福了一福,道。
    “夫人怎么这么快就吃完了,我还想在自己院里用一些。”周决压根没吃饱,道。
    “夫人,夫人胃口不好。”若雪有些尴尬的说,“奴婢让小厨房给您弄碗牛肉面吧?”
    “行。”周决点了点头,回了屋子,只见姜长婉正抱着雅儿在认字。
    “她这么小小的一个人,如何能认得了字?你也太心急了些。”周决笑道,却见姜长婉只用手指头点着一个个字,哄雅儿说话,并不理会周决。
    周决立在原地,无声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