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他太过决绝,导致我在此后从来没有幻想过他还活着。
抛开这一切不谈,我甚至还幻想过自己重新当上贵妃的那一天。
我以为,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傅忌了。
毕竟公孙刿都跟我说,前朝皇帝最好的下场,也就是被烧成灰了,不是吗?
但他现在就那么自然地,没有一丁点突兀地,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活生生的,会说会笑的。
我想当然地告诉自己应该要忘记,可如今只是一看见他,我便发觉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看,老天爷还真是爱开玩笑。
我花了整整一年,用来忘记他,忘记他纵身跃下前对我说的那句对不起。
我甚至把傅忌送我的珍珠都埋在了地下,转而把公孙刿送我的画放到箱子底下好好藏着。
我原本想给自己一个新的开始。
凭借我的美貌,我的手段,没有嫦云,没有邓夫子,甚至没有公孙刿,我也照样可以让自己过上衣食无忧,锦绣成堆的生活。
但果然啊,我果然还是个念旧的人。
嫦云说我沉溺过去总不愿清醒,她还真说对了。
我几乎是在看见傅忌的那一瞬间,就义无反顾地重新回到了他身边;
没有缘由的,我就选择原谅了他。
这或许,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不管我们当初是抱着怎样的初衷,去扮演好一个宠妃和皇帝,至少现在我们一穷二白,一无所有,再也没有了假装的必要;
除了对彼此的熟悉胜于自己之外,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笃定傅忌也是这样想的,因为那日我们相见时,我又一次在他眼里看到了那久违的东西。
那双沉沉的眸子里,是掩饰不在的欢喜。
嫁进东宫的那一晚,我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傅忌,这样的眼神。
这是下意识的反应。
靠装是装不出来的。
再一次的相见,没有预想中的诘问和怨怼,我们只是深深地看着,似乎这一次再牵起对方的手,便再也插不进第二个人了。
晚上我躺在傅忌身边,他也跟我一样没睡,我们俩说了很多话,但都是那些偏向快乐的回忆,傅忌说他从邓夫子来看他的那天起就一直在等,原本只是不抱希望地,日复一日地等着,但没想到我真的来了。
“仙仙,其实在你没来之前,他们从前都让我喝很苦的药,我觉得一点用都没有,而且喝进嘴里很苦很苦,连心都在发苦”傅忌说:“我那时有一日没一日地过着,甚至认为傅森做的这些不过是无用功,又很没必要,因为生和死在我这里并没有什么区别。”他说着看向便怀里的人,突然理解了为什么人在失而复得后会那样喜悦和快乐,说道:“但现在,我看见你重新回到我身边,就觉得那药一点都不苦了。”
他说:“我会乖乖听大夫的话,努力好起来。”
“那就好”我习惯性地给傅忌给掖了掖被子,就像我们从来没有分别,没有分别那么久一样:“以后我会天天陪着你,你就是想偷偷地把药倒掉都不行了,我一定会给你把落下的那些都补回来。”
许是很久都没有听到这样的话了,除了她,也没人会这样毫无顾忌地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那句‘我陪着你’让傅忌乍一下还有点愣神,而后过了良久,他才笑着,说了声好。
傅忌似乎是继急于要用什么来作出保证,于是还很幼稚地伸出了小指头,像是要和我拉钩,还认真道:“你说的,会一直陪着我,不要反悔啊。”
嗬,两年不见,这样的温柔的,会撒娇的傅忌眼下就躺在我身边,简直就是我在靖宫里做梦都想不到的事。
我能怎么办。
当然是答应啊。
分别这么久,我们之间有那么多新鲜的事可以和彼此分享,那些愉快的,不愉快的,说到兴起时我们都久违的笑出了声,但傅忌笑着笑着,却突然伸手把我揽的很紧,埋首轻啄颈项,就像以前那样。
以前,他脾气很不好,动不动就会弄疼我。
但现在不会了。
我很安然地将他抱在怀里,觉得心都软了。
傅忌一直是个很缺乏安全感的人,从前是,现在也是。
只是很可惜,目前我们能做的也仅限于此,再多的也没那个体力和精力。
依傅忌现在的情况,漫说他腿没有问题,心肺也没有问题,可明显我们要再做些什么,也不太可能了;
不过我心里还是很开心,因为只要闻着傅忌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还有他温柔的话语,我就满足了。
终于啊,那些消失已久的粉红的泡泡又重新出现,满满的,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