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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府诗曰:
君不见黄河之水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且那紫面大汉怒目圆睁地朝柳青走来,却被对坐的白面公子一把拽住,摇头示意不许。紫面大汉只得“哼”了一声,没奈何返回座位,继续吃菜。看模样,那大汉本是一个桀骜不驯之徒,却颇为听从那公子的指示,倒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柳青和贾病对视一眼,互相搞不清状况。但柳青艺高人胆大,更何况又没得罪人家,有什么可避讳的?贾病玩世不恭,又有什么可怕的?当下两人一拍即合,心照不宣的恢复之前话题,听贾病道:“方才兄弟谈论对‘酒道’的看法,我可佩服得紧啊,嘿嘿,哈哈……”大笑几声,接着道:“不过,喝酒的乐趣虽然变化万千,应用存于一心,可这境界么,还是有高低之别。”
“哦?”柳青似乎也来了兴趣,好奇道:“请讲。”贾病道:“酒到醉时方知浓,情到深处方之痛。不到质变不知觉,喝到醉时才知醉,所以这只能算作最下等的境界。”柳青咂嘴道:“有理,有理。”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愁更愁,倒不如来个一醉解千愁。得得一时之慰,失失一时之机,望不破这得与失,醉与醒,现实与梦境。何况有酒必饮,逢喝必醉,头痛欲裂,伤身至极,岂不愚笨?始终悟不透酒之一道,可乐成,可全毁,避之则失趣,贪之则积祸,掌握不好量与度的分衡,所以这只能算作喝酒的中层境界。”
柳青心头一痛,想起那日在洛阳巷,自己因解不开心结、放不下执念,所以醉生梦死,借酒消愁,此刻听到贾病的言语,不禁扪心自问:“这个境界,我有做到么?”贾病见他若有所思,便嘻嘻问道:“我的可有道理?”柳青倏忽转醒,含糊道:“不错,不错,却不知这上乘的境界是……”
贾病将壶中之酒一饮而尽,道:“那便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醒时万般执着,醉中难得糊涂,是醉是醒,若饮若无。金樽在手,佳酿满杯,不喝便已知其味,不饮便已醉人心。若到此境界,有酒无酒,全然无妨。心中有酒,何须饮酒?心若已醉,夫复何求?”
柳青异常震撼,抚掌起身,赞不绝口:“妙哉,妙哉!”暗中寻思:“这人生性淳朴,喜怒形于颜色,行事毫不做作,不像坏人,倒可交交。更何况我与他一见如故,相谈甚是投机……”想到这里,指着贾病笑道:“你这个朋友,我便认了吧。”贾病喜得抓耳挠腮,道:“那好得很啊!方才怕兄弟嫌弃,是以一直不曾问起称谓。如今却不碍事了,可知兄弟名讳?”
柳青张口便道:“在下柳……”“柳”字刚到嘴边,却又蓦然停住,暗暗思量:“我如今被黑白两道追杀,六扇门要缉我归案,血衣门要取我性命,当真是凶险万分,我怎能如此大意?江湖险恶,不可不防,这贾病貌似不坏,但终究晓不清来路,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他举止怪异,难按常理揣测,倘若他是衙门的卧底,或是血衣门极具经验的杀手……”念及至此,柳青警惕顿升,左手运劲,卒然向贾病肩头抓去。
柳青此次出手,意在试探他武功,因为不知底细,所以用上了九成功力。只见内力到处,势如破风,更何况二人照面而坐,能有多远?眼见这一着下去,非抓的贾病肩骨寸断不可,但贾病犹如一个呆子般恍若不觉,那是万万躲不开了。柳青惊道:“怎会如此?”再想收力,已是不及,当下左臂一沉,放缓速度,右手运起十成功力抢出,左手打右手,右手打左手,正是道家绝学“左右互搏术”。眨眼间右手化去了左手九成功力,右手剩余的一成功力继续朝贾病肩头抓去————“啪”的一声,还是抓了个准。
柳青先是松了口气,一愣之下,随即右手加劲,只听得贾病肩头“噼啪”作响。贾病疼痛难忍,啊呦大叫,忙不迭地喊:“干什么,干什么!”柳青眉头一皱,撒开手寻思:“难道他当真不会武功?”敌意登时消了大半,又不免有些疑惑,仍是心存顾虑,忽然灵机一动:“他既化名贾病,我又未尝不可?”于是急中生智道:“在下姓刘,叫刘阿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