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唐人杰就算再傻,现在亦当知晓了一二,又见在场诸位无一不是笑得前仰后合,再细思了少年之前的多般言语,才明白他是在拐着弯地骂自己混账犯贱,想来定是为那少女出头,而自己竟毫无察觉,不禁勃然大怒。
岂料少年兀自皱着眉头,喃喃着:“奇哉怪也,奇哉怪也。为何唐大哥英雄好汉,生的孩儿竟如狗熊一般?将门出得犬子来,真是可悲可叹。”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愁眉苦脸的为之可怜。
唐人杰内力也不算弱,何况离这少年颇近,自然听得到他言语,不想他竟称呼自个儿爹爹为“大哥”,分明是在占自己便宜;又闻他将兄弟们比作猫儿狗儿,盛怒自不必,此刻宛如吃了枪药,当即怒吼一声,骂道:“黄口儿,竟敢如此辱我唐门!难不成要自寻死路?”长剑一甩,剑峰指向少年。大家惊愕非常,都为少年捏了把汗。那少女更是娇呼一声,顿起足来。
但见少年从容依旧,一副塌下来亦可安然处之的神态,托着腮道:“贤侄又怎可如此鲁莽,这舞刀弄剑的可大为不妥。若要动起手来,我将你打的乌龟一般四脚朝,你岂不是又要丢了唐门的脸面?何必呢?”
唐人杰咬牙切齿,恨不得立斩他与身前,那旁坐着的唐人琼更是怒不可竭,一拍桌子恨恨道:“老三,去教训教训这个混账!”张伏虎摸着胡渣嘿嘿直笑,仿佛早就想见识下唐门兄弟的身手;唯有大哥唐人英喜怒不形于色,此刻仍在自酌自饮,浑不在乎那少年的言语,真也沉得住气。
唐人杰见那少年斯斯文文的模样,宛如书生秀才一般,又见他面色苍白,话时而咳嗽,时而气虚,好似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因此料他也不会有什么明亮招子,便道:“没想到你这个连路都走不稳的人,口气倒还不,老子今便来领教一下你的功夫,正好教育你做人!”当下心中轻敌,已犯了兵家大忌,大吼一声:“看招!”凌空飞起,左手紧握,一记劲拳击出,直打少年面门;右手长剑一挽,顺势削向少年肩头。少年身不离座,侧头避过长剑,左手上翻,搭上了唐人杰脉门,随手一带,便将他拳头的力道卸开,右掌横切而去,拍向唐人杰胸口。
唐人杰张皇失措,决计想不到这少年一脸病态,出手竟如此迅疾,但只因自己出拳过猛,再想变招已来不及,胸前空门已经呈现。只听一声惨呼,唐人杰登时飞了出去,又是喀喇喇一片响,唐人杰跌坠在一张饭桌上,桌子登时破裂,汤汁酒水溅满了他一身。
满屋的人齐声喝彩,兴高采烈的拍手大呼,若非亲眼所见,当真不敢相信这少年竟有如此身手。少女粉嫩的面颊上更是露出了甜美的微笑,盈盈一笑,娇柔不胜。
他二哥唐人琼见弟弟吃了亏,受了辱,霍然起身,将三弟挡在身后,怒目圆睁地对少年道:“不想我们都看走了眼!”拔出佩剑,便准备与少年厮打。
一些外乡人见他们言语失和,大打出手,生怕将自己牵连进去,殃及安危,当下一窝蜂地拔腿四散,匆忙间离了去。妇人也赶忙拉扯着孩、老人搀扶着老伴,俱都兀自起身,走了个干净。不一会儿,原本参差不齐的福满客栈中,除了那位俏生生的少女外,尽是些爷们汉子了。
那刘掌柜见客人连饭钱都没有结算,便跑出了门,不由得哇哇乱叫。恼火着急之际,自己也抱头鼠窜的一阵疯跑,方想溜之大吉,又转念一想:“自己乃是一店之主,又能跑到哪儿去?”索性一股脑钻到柜台底下,心道:“奶奶的,今个逢上了晦气,也只好自认倒霉。只要他们不砸坏了我的家当,也就算了。”
直到此时,唐人杰才踉跄着站起,手捂心口,喘息道:“二……二哥,我方才……只是一时大意,这个病子没什么了不起。”话间已拾起剑来,向那少年刺去,出手便是一招“龙啸九”,只见剑身一抖,剑花四起,眨眼便刺出了九剑,委实是名门剑法,不是虚传。少年五指发力,猛拍桌面,用内力将桌上的佩剑弹起,反手抄住剑柄,剑不出鞘,连消带打,很快又化解了唐人杰的攻势。
二人又斗了几个回合,唐人杰招已用老,倒退一步,方想以退为进,暂避少年剑法的锋芒,岂料少年突然将桌椅掀翻起来,随后提气腾挪,左手顺势拔剑,一招“雾里看花”,攻势极为凌厉。唐人杰左臂架开飞来的桌椅板凳,右手长剑慌忙格挡漫袭来的剑光,狼狈不堪,恐怕过不了多时,胜负便见了分晓。
唐人琼见得此情此景,早已看出他三弟断然不是这少年的对手,当下赶忙抢上前去,大声道:“三弟,二哥来也!”冷不丁斜刺少年一剑,剑法沉稳老道,确实比他三弟精进不少。但见唐人琼以慢打快,不过出手竟是毫不留情,招招皆往少年要害上招呼,逼得少年不得不回防挡拆,唐人杰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大伙儿见他兄弟二人以多欺少,违背了江湖道的规矩,不由得嗤之以鼻,忿忿声不停,厅内一个精练汉子再也忍不住,高声道:“两个打一个,算什么英雄好汉!”一语言罢,众人纷纷响应,咒骂声不停,极为不满。几个练家子见这少年如此神武,以一敌二仍不落下风,端的受其鼓舞,摩拳擦掌得跃跃欲试,都在心中捉摸:“大伙此时一拥而上,也未必打不过这两个西戎子。”欲上前去相助少年。
那店二也不知什么时候从后房摸了回来,破口大骂:“乌龟王八蛋,你妈的个杂种,没有爹娘的混账……”只因他刚才吃了几下狠的,脸上仍热辣辣得疼个不停,但打又打不过,只有随着众人骂上几句解解气;刘掌柜见三人越斗越凶,越打越快,从东边打到西边,又从西边斗到北边,所到之处,锅碗瓢盆、餐具桌椅无不被砸的稀烂,不由得鬼哭狼嚎:“我的黄花梨呀,我的八仙桌呀,我的娘!我的儿!我的水晶凳儿,爹,我不活了……哎呦!你们可别碰坏了我祖传的‘红袖添香’大屏风……”可这当儿哪有人去理会他?任刘掌柜乌鸦般哭喊地叫着苦、嚷着冤,也无济于事。
张伏虎见旁人有相助之意,登时虎吼一声:“谁敢多管闲事?”气势如虹,众人皆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刚才那股热乎劲儿,顿时间烟消云散;二儿也赶忙闭了口,一溜烟又跑到后房中去了;刘掌柜更如遭遇了晴空霹雳,骇得一口气差点没有提上来,哭喊声在嗓子里滚了滚,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哪里再敢发出半点声响?
那女孩儿则是瞌起了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宛若蝶翼般轻轻飞舞,激荡起醉人的芬芳。双手合拢,轻放在自己丰盈柔嫩、白玉晶莹的胸膛前,不敢去看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正是:少年意气恣飞扬,欲行仗义强出头。列位看官,欲知战况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