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灯笼,隐约是一位上了年岁的婆子。
正是薛氏主仆。
薛氏自从听闻夏员外出事以后,同样也是六神无主,将薛钊叫进府里来,一番哭诉。
薛钊混迹市井,对于这些道消息最是灵通,早就打听得清清楚楚,知道自己一直以来所依靠的大树就要倒了,夏员外无论如何也救不得了。
他一见到薛氏,就毫不留情地将这件事情如实分析给了她听,给薛氏原本就没着没落的心猛然一击,直接沉到谷底,四分五裂。
然后,他利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对着薛氏就是一番挑唆。
好话自然没有一句,阴损的主意倒是出了一堆。
他告诉薛氏,事已至此,再折腾也是于事无补,必须要尽快给自己做好打算。
这打算没有别的,就是敛财。
这夏家还好,一直那都是薛氏在一手掌控着,夏紫芜与夏紫纤都是自家闺女,不是外人。需要提防的,不外乎就是两人,一个是柔姨娘,一个是夏安生。
柔姨娘虽然是夏员外的宠妾不假,但是她在京城孤苦伶仃,没有什么依靠,直接寻一个牙婆子,将她远远地卖了,或者不解气的话,送到青楼妓院。这一打算,薛氏自然是求之不得。
第二,就是安生。一个丫头片子,原本就是一团任人揉圆捏扁的棉花团,但是她最近可是长了能耐,力敌不成,只能智取。
这两人都是薛氏的眼中钉,即便是夏员外在的时候,她都恨不能除之而后快。更何况,如今夏家已经是她薛氏的下?
但是,这两样都不是薛氏最为心急如焚的,她焦虑的,是夏员外。
夏员外有了姨娘之后,的确对她不够体贴,甚至于有些寡情。但是以往十几年的夫妻情义在那里摆着,要不管不顾,先自己盘算后路,薛氏觉得不忍。
毕竟,夏员外那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就算是再有钱,塌了,只剩下她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薛氏心里也没底儿。
薛钊自己心里各自有一番盘算,他几乎是气急败坏地训斥薛氏脑子不开窍。他薛氏还有夏紫桓,还有薛修良,那都是响当当的男人,将来一样顶立地,为她养老送终。
薛氏不吐口,坚持让薛钊帮着打听,希望能搭救夏员外,薛钊不死心,就一个劲儿地劝。
薛氏心乱如麻,将薛钊打发了。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没有一点睡意。
听到下人回禀安生夜半三更的被一个男人抱回来,想起薛钊所的话,立即就生了恶毒的主意,机会来了!
她像斗鸡一般翻身而起,雄赳赳气昂昂地直奔安生的院子。
喻惊云正巧从安生的屋子里走出来,被她堵在院子里。
薛氏一声冷哼:“坏了我家女儿清白,转身就想拍屁股走人?”
喻惊云一愣,就立即顿住了脚步。他听话音知道,站在对面的,乃是安生的母亲。
不分青红皂白,自己先一句话给女儿泼了一盆污水,这又是什么母亲?
喻惊云想起太监文庆所哭诉的那一桩丑事,心顿时就冷了下来。
端午闻声从屋子里出来,慌忙为安生辩解:“夫人,姐是去打听老爷的消息去了,您是知道的。”
“这里有你一个丫头话的份儿吗?”薛氏冷声呵斥。
端午咬咬下唇,闭了嘴。
“夜半三更,一个女孩子家不着家,还被一个野男人送回来,但凡要点脸面的姑娘家也不会这样做。”
薛氏继续用恶毒的话诅咒安生,雨中的喻惊云浑身都散发出凛冽的寒气来,危险地眯起眼睛。
只可惜,夜色太浓,薛氏眼拙,没有觉察罢了。
“你想怎样?”喻惊云冷冷地道。
“想怎样?事已至此,你已经玷污了我家女儿的清白,那么还有什么好的?必须要负责!”
“怎么个负责法?”喻惊云冷笑一声,问道。
薛氏一伸手:“五千两银子,暂不追究。今夜的事情我就权当做没有发生。”
薛氏厚颜无耻的一句话令喻惊云瞬间就呆住了。他即便是看到黄河之水倒流,漫繁星坠落,怕是都没有这样震惊。
他无法明白,一个母亲,面对这种事情,竟然会用这种处理方法。
五千两,卖了自家女儿。
安生在他眼里,虽然是倔强而又骄傲的,但是在冷南弦那里,他看到最多的,还是一副纯真烂漫的女儿情态,好像是从蜜罐里养大的不谙世事的孩子。
他不明白,安生竟然是生在了这样的一个府第。
他微微地勾起唇角:“若是我我不想拿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