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场秋雨已经夹带着片片霜雪,身子弱些的人早早换上了棉衣,屋中的火盆从早到晚从未中断,孩童们戚戚嚷嚷的赖在被窝中不愿起上学,娘亲总会温柔的现将衣物在被窝中捂热乎后,慈笑的抚摸着对方的额头,在耳边轻语几句,后者才会乖巧的下床来。这种宁静祥和的生活每一,每一日都在重复着,没有变化却依旧幸福,拒南城外那处茶摊,曾经那位俏丽的老板娘不见了,换了一位相公,生的红口白牙,一副羸弱的模样真是比女子还要惹人可怜,生意也依旧红火,总有人愿意来冷嘲热讽几句。“明渊啥时候回来的,再不回来你娘子就要改嫁了,有个这么漂亮的娘子还想着往外面跑,你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混了三年还是这个样子,真不知道青娘当初怎么会看上你,要本事没本事,一副肺痨鬼的模样,出去了能干啥,怕是做个男妓,遇上个彪悍些的女子都怕弄伤了你,哈哈。”“这次回来就不走了。”男子笑呵呵的回应道,不是每个人都有做那帐中大将的命,当年意气风发,一怒之下离家而去,为的还不是那位家中红颜,此刻通透,别人如何看他真的已经不在意,平平淡淡,有一人愿意仰视着他,那他便是这底下最神武的将军。寒风从南边一路往北走,越往北就越是刺骨,今日的郡守府显得格外肃穆,淡雅的熏香将整个屋子中的寒意驱散,吕登科平静看着眼前略显青稚的男子,眼中既有爱惜又有期盼,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当年那位凌云壮志,踌躇满志踏上雄伟大殿的新进状元郎,一样的才气满满,一样的锐气难当,看着朝堂中左右年暮的文臣武将,口出不逊,嘲弄那些老臣素餐尸位,早当退位让贤。“子堂,树梧桐,虚位以待凤凰来。凤凰翔,无处落,高枝尽是白头客。白头客,客白头,暮气幽幽不知错,不知错,错不知,龙殿酣眠闷雷作。”一首顶针诗气的那些年迈老臣吹胡子瞪眼,手中险些掐断几根白须,那时已在兵部任职尚书,身具灭晋之功的李居承失声轻笑,文穆帝更是拍手叫好,正是这声叫好,吕登科甘愿输给对方一盘,否则莫你是九五之尊,也休想从他手中赢过半子。男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棋盘上黑白绞杀之相,黑棋似乎被逼至崖边,难有生机可言,汗水一颗颗的从他额头渗出,去扶茶杯的手掌止不住抖动,整十年时间,他从一个不懂落子的门外汉变成可从棋圣手中夺下一盘的棋道骄,他很年轻,年轻到吕登科在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尚未有如此成就,也正是年轻,让他此刻显得有些可怜,因为他还承受不得败北的结果,相比于吕登科的老神在在,对方更像是一个倔强不肯认输的稚童,这一局棋他想赢,赢下了他便是当世的新棋圣,尽管很难,但这正是他十年来唯一的期许,一位南唐的皇子,不惜冒着杀头风险三次渡江而来,一胜、一败、一局,如何肯就此罢休。可是他面对的终究是已经成名二十年的吕登科,想赢真的太难,第一局他侥幸胜出,可等他回去之后才发现那其中处处漏洞,分明是对方有意输给他,所以他又来,直言要对方全力以赴,于是第二局他败的很惨,惨到险些失去对下棋的兴趣,而那时对方只是轻笑着拍打着他的肩膀,轻声道:“你很年轻,假以时日你一定会成为超越我的那个人。”可这句话落入他的耳中更胜过怒言羞辱,所以两年之后他又来了,三次赴约对方都从未问过他的姓名,两人除了下棋便再无其他交际,甚至是离开后吕登科都会奉上一盘银两当做盘缠,他并不知道对方早已知晓自己的身份,但他三次渡江而来确实只为下棋,只为赢。“噗。”茶杯抵在嘴边,一口鲜血喷入杯中,只觉得心口有一团火在燃烧,可他不愿被对方看出来,忍着喉咙处的瘙痒双眼紧闭,将混满鲜血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不住的吸气,想让自己平静下来。“慢慢来,只是下棋而已,输赢都好,却也不要忘记最初为何要下。”吕登科轻声道,神情依旧是那般平静,就像他所持的白子一般,不急不躁,好似能够包容一切。男子听的一怔,那最后半句好似刺穿了他的心头,为何要下棋,是因自己喜欢那种运筹帷幄,柳暗花明的酣畅,而这些年他赢得太多,越是如此反倒越不愿意输,缓缓睁开双眼,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