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考古队对这些人很满意。谈工资待遇的时候,大家都委托黄善保出头。黄善保站在队伍前头,一咬牙喊出一个数。
“每天六十块钱,少一分不干!”
底下的人们都愣了。秦大兵使劲揪了他一把,压低声音说:“也别太讹人了,农场吃皇粮的,一个月工资才一百四十块钱。我代课老师一个月才七十块钱,每天才挣两块挂零……”
“就是,你这不是讹人,你这是勒索……”吴万春也嘟囔着,“比我他妈还黑……”
黄善保心里也有点儿虚。他看坐在村委会里的三个人没有开口,正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他也觉得自己狮子大开口,只好低下头去小声跟同伴们窃窃私语商量着。
“要不四十一天?”
“开什么国际玩笑!绑票也挣不来这么多!”
“三十?”
“高!”
“还高!”
“二十?”
“差不大离!”
“这个数估计人家能答应。”
黄善保松了口气,他抬起头来,刚要就地降价。但这时候只见那几个人也商量好了。
“每天六十元,这个价格我们接受。刚才大家商量了一下,觉得沙漠里面特别艰苦,所以还想给大家一天增加五块钱的野外作业补贴……”
在场所有亚吐尔村的人都愣住了——尤其是本来吴万春找到过,但犹豫着没有报名的那些人。
比如张向阳的堂兄张向春,就埋怨了堂弟足足一个多月,几乎每天都要嘟囔。
“妈的,小阳子这个傻蛋,非说那里危险,搞得老子没有进考古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当年,二十多年后,张向春终于如愿以偿,他加入了闻廷绪的考古队,然后因为贪欲惨死在了沙漠之中。
考古队还立了一个文书,村委会替大家盖了章,每个人都按了手印。
“给咱这多钱,一定给人好好干!”秦大兵嘱咐大家说。
“对,希望能多干些日子,到时候俺家都能盖新房、娶媳妇了!”一向蔫儿吧唧的路解放开口说。
黄善保记得很清楚,那天是一九九三年九月七号,农历七月廿一。
剩下的几天,考古队就在亚吐尔村准备补给,因为挨着农场,所以粮食和水很好找。考古队出价高,村里许多人都争先恐后把东西卖给他们。
“北京就是主席们住的地方,是第一等的好地方,所以来的也都是好人啊!”村民们纷纷数着钱,发自肺腑地赞叹着。
三天之后,补给完成。那个姓荀的人要回叶城,所以由闻牧山和费唐带队,他们赶着骆驼,沿着张向阳指的道路出发。
临走的时候,全村的人都站在村口送别。大家都满怀期待,觉得考古队这趟去一定能顺利归来。
“发现了遗址,以后他们就会经常来,咱都跟着沾光。”
只有张向阳不这么看,他在村口叨叨着不吉利的话,被长辈赏了两个大耳光子。
“畏畏缩缩,没有一点儿老爷们的样子——要不那份钱就是你挣得!”
黄善保赶着骆驼,他回头朝送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