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惠兰看到那块冰的时候,简直惊呆了。
他们穿过了重重迷雾,也不知道来回寻找了多少次,终于来到了这片神奇的土地。确切的说,这里没有土,只有冰。厚厚的冰块覆盖在大地上,一望无际。冰裂纹像闪电一样穿行期间,错落交织。
不知何时,天空的太阳已经变成了七个。
一座由坚冰构成的山,从苍穹上倒挂下来,像一个巨大的冰凌,挂在苍穹之顶。
苏惠兰第一眼看见它的时候,只觉得它宏伟壮观,一种从未见过的大自然的壮烈感,深深地震撼了她的心。
就像从未出过远门的山里人,第一次见到了城市里的摩天大楼;或者从未远离城市的人,第一次撞见了黄山云海上的日出。
然而紧接着带来的,却是一种难得的安详。
那是她见过的世界上最纯洁的冰,这种纯洁影响到了她的身体,以至于在她的意识里,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她想起了家乡,那个小镇的冬天,时常下着很大的雪,把她的手冻得通红通红。房檐上和树上,总是挂着一条又一条长长的冰棱。她小时候总忍不住去摸它们,不顾手上已经长满了冻疮。
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整日酗酒,在抑郁中度过一生,却对他相当严厉的长者,偶尔也会有温柔的时候。他会陪她在冬天的雪地里堆雪人;会在圣诞节的时候,偷偷的从往烟囱里扔礼物;甚至有一次还假扮圣诞老人,一度让她以为圣诞老人也是个爱喝酒的酒鬼,因为他长长的白胡子上还散发着酒气。
一阵寒风拂过她的脸,也拉回了她已经飘远的思绪。她这才想起,他们刚刚从一个炎热的世界穿越到这里,两边的温差大概是夏天的撒哈拉沙漠和冬天的西伯利亚之间的温差。
你在夏天的埃及旅游的时候,穿一件挡风沙的薄风衣也会觉得炎热不堪。然后,你坐上时光飞机,飞到冬天的新西伯利亚市,这时候你就会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多穿几件棉袄?
苏惠兰是所有人里面穿衣服算最多的,除了在拉姆拉几次被湖水浸泡之外,她的衣服都没有少过,但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尤其是拉里夫人,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套裙,她的衣服在那次巨月降临之时,没有来得及抢救出来。
“不行,这样会被冻坏的,我们得想办法,要么就回去。”佩特鲁十分心疼拉里夫人,焦急地说。
“暂时回不去了。”杜瓦指着身后结冰的湖面说,“这里的气温很冷,湖面也结冰了,要想回去,就得等到起雾。但是我们在冰冷的湖面上坚持不了那么久。”
她说着,把身上的披肩扯了下来,给拉里夫人披上,“大家匀一匀,谁身上衣服多,不怎么怕冷的,就把衣服脱下来给需要的人。”
其实她自己穿的衣服也不多,就是那种缅越人常穿的笼基,很薄,披肩扯下来就只剩下贴身的衣服,但杜瓦显然不怎么怕冷。
苏惠兰也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这件给夫人穿吧,我衣服多。”
拉里夫人也没有拒绝,拿过来穿在身上,说了声:“谢谢。”
但这样并不足以抵御冰原上的寒冷,杜瓦说:“我们得赶紧往前走,必须要找到伊特萨人的部落。”
佩特鲁说:“你怎么知道这里一定有伊特萨人呢?”
拉里夫人说:“理论上,每一座祭坛都有一个伊特萨族在守护,如果这里有祭坛,那就一定有伊特萨人的足迹。”
“但是这里冰天雪地的,有点像北极圈。这样的气候显然不宜人居,会不会发生过类似冰川运动的地理现象,你看这里什么动物都没有,可能连人类也灭绝了呢!本来一个单一种族就很难延续下来。”苏惠兰说道。
拉里夫人点点头:“有这种可能啊,但我们总得去找找看,既然已经来到这里,没有理由退回去,而且,我们也没有退回去的路了。”
杜瓦同意拉里夫人的看法,“我们走吧。”
“往哪儿走?”爱丽丝问道,“这里好像没有路啊。”
杜瓦用手里的风之魂,一指远处那座从天空倒挂下来的冰山,“朝那里走。”
“那不是海市蜃楼吗?”爱丽丝说。
杜瓦摇头道:“我感觉那里有奇怪的精神波动,和我们之前遇到的都不一样。”
苏惠兰也感觉到了。这不像在拉姆拉其他地方,之前他们能感觉到的强大的精神力场在这冰原上依然存在,但是远处的那倒挂的冰山所散发出来的是另一种精神上的波动,这种波动似乎能直接影响到人的意识,只是因为隔得远,不太强烈而已。
苏惠兰同意了杜瓦的建议,她是队伍当中除了杜瓦之外精神力最强的人。既然她都同意了,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再有异议。
队伍开始沉默着前进。冰原上除了轻微的风在吹动,一切都寂静安详。他们的脚步踩在冰块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虽然一致行动,但气氛总是怪怪的。没有了青木和司徒,队伍就缺少了领袖,而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又似乎还不够,因而虽然人数不多,也分成了几个小团体。
佩特鲁和拉里夫人结伴而行,爱丽丝作为夫人的助手,自然也紧跟着他们。
而在所有进入拉姆拉的人里面,杜瓦是最后出现的,大家都跟他不熟,苏惠兰也和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因此,杜瓦一个人走在前面,苏惠兰和伊万走在一起虽然很奇怪,却也是再自然不过的现象了。
苏惠兰现在有点后悔,当初真不应该听司徒和青木的,让他们单独去启动各自的祭坛,虽然这保证了效率,但分散之后,一切都变得不可预料,不可控制。
她现在才知道一个团队的领袖是多么重要,不管是司徒还是青木,只要有一个人在身边,都会让你觉得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有一种安全感。
她有时候想,如果让她再选择一次,她会跟着谁走?想来想去,她觉得自己还是会跟着青木,毕竟来的时候就是他嘛。
从在吴中的时候,在地球的实验室里进行空间盒子测试的时候,一直到后来,在南太平洋的风浪里,在桑奇部落巨月降临的灾难里,以及在后来的时空静止区里,他们都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如果在拉姆拉里,有一个完全值得他信任的人,那就是青木,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在整个世界上,也再找不出一个比他更值得信赖的人。
和青木以及司徒分开以后,原本佩德鲁和拉里夫人要去火之祭坛查看启动情况,剩下的人就要去寻找冰之祭坛。
但是这样一来,进入拉姆拉的人会被分成三队,要再聚合就非常不容易。从鲍里斯和安德森死后,爱丽丝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佳。她不愿意和拉里夫人分开。苏慧兰也赞成,大家不要分开。
于是,他们就一起去了托肖部落所在的火之祭坛。
当他们穿过迷雾,跟随佩特鲁手中那半根火之魂的指引,来到那个炎热的世界时,他们看到一座金黄色的金字塔,孤零零的矗立在一望无际的沙漠里。
那里比他们见过的任何地方都要荒凉,地球上根本找不出这样的地方。不管是撒哈拉、纳米比亚还是塔克拉玛干,那里至少还有风化的岩石、碳化的梭梭草和遥远的绿洲。
而这里,除了那座祭坛,就只剩下沙子,平整地铺在地上,一直铺到天边。
在那一瞬间,一种深深的孤独和无助袭击了他们。
苏慧兰感觉心在那一刻差点死去。
佩特鲁和拉里夫人至少还能相拥着抵挡寂寞,而她怀里却只抱着一只肥胖的猫。可那只猫却仿佛回到了家一样,噌一下就窜了出去,朝着远处的祭坛跑去,在漫漫黄沙路上留下一行细碎的猫爪印。
佩特拉扶着拉里夫人走向祭坛。苏慧兰却有点迈不动步。这时候,一向严肃刻板的伊万突然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手掌停留在她肩上的时候轻轻握了握。
苏惠兰从他的手上感觉到一股奇怪的力量,就像冬天的壁炉里燃烧的炭火传出的温度。
她的身体抖了一下,看见伊万往前走了,赶紧追上去,和他并行,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伊万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天空,那时候的天上,还只有五个太阳。
他说:“我是一名军人。”
苏慧兰说:“我知道你是退役海军,老潜艇兵。但你绝不这么简单,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我相信司徒也一定看出来了。”
伊万说:“的确没你说的那么简单,但我也没有撒谎。我就是一名军人,只不过是现役军人。”
“现役?”苏慧兰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