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那是些高大的松柏和繁密的槐树,中间夹杂着盘曲的野藤和长的野草。在浓厚的夜气中,望不出来它后面伸展到哪里。远远望去,仿佛它中间并没有道路或空隙,却像一排结实高大的城墙。
但华生却一直往里面走进去了。
这里很黑暗,凉爽而且潮湿,有着强烈的松柏的清香和泥土的气息。远近和奏着纺织娘和蟋蟀的鸣声,显得非常的热闹。华生懒洋洋地踏着柔软的青草走着。他的心境,渐渐由愤怒转入了烦恼。
他厌恶那些顽固的老头已经许久了。无论什么事情,他们总是顽固得说不明白。他们简直和哈吧狗一样,用舌头舐着人家的脚,摇着尾巴,打着圈儿,用两只后脚跪着,合着两只前脚拜着。比方刚才,又是什么态度呢?一点理由不讲,只是轻视别人的意见,嘻嘻哈哈开着玩笑走了。把亡国灭种的大事,一点不看在眼里。
“先得铲除这些人!”华生反复地想着。
但从哪里入手呢?华生不由得烦恼了。整个的傅家桥就在他们手里的,他们说一句话,做一件事情,自有那太多的男男女女相信着,服从着。他们简直在傅家桥生了根一样的拔不掉。华生要想推倒他们是徒然的,那等于苍蝇撼石柱。
华生忧郁地想着,脚步愈加迟缓了。眼前的黑暗仿佛一直蒙上了他的心头。
“吱叽,吱叽……其……吱叽,吱叽,其……”
一只纺织娘忽然在他的近边叫了起来。
华生诧异地站住了脚,倾听着。
“吱叽,吱叽,……其……,吱叽,吱叽,其……”
那声音特别的雄壮而又清脆,忽高忽低,像在远处又像在近处,像在前面又像在后面,像是飞着又像是走着。它仿佛是只领导的纺织虫,开始了一两声,远近的虫声便跟着和了起来;它一休息,和声也立刻停歇了。
“该是一只大的……”华生想,暗暗惋惜着没带着灯笼。
“吱叽,吱叽,其……吱叽,吱叽,其……”
华生的注意力被这歌声所吸引了。他侧着耳朵搜索着它的所在。
“吱”
远近的虫声忽然吃惊地停歇了。
沙沙地一阵树叶的声音。接着&31416;&31416;&31395;&31395;的像有脚步声向他走了过来。
“谁呀?……”华生惊讶地问。
没有回答。树叶和脚步声静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