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故意蹬着脚,做出追逐的样子。
于是这队伍立刻紊乱了。有人向屋前奔跑着,有人叫着妈妈,有人踏入了烂泥中怔住着。
同时,屋前纳凉的一些母亲们也给扰乱了。大家叫着自己的孩子,或者骂着:
“你回来不回来呀?……等一下关起门来打死你!你敢吗……”
待到孩子们回到她们身边,她们也就安静下来,仿佛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似的。有的用四扇拍着孩子们身边的蚊子,仰望着天上的星儿,开始低低地唱了起来:
一粒星,掉落地,
雨粒星,
拖油瓶,
油瓶油,炒豌豆,
豌豆生,加生姜,
生姜辣……
孩子们听着这歌声,也就一齐跟着唱了:
蟹脚长,跳过墙,
蟹脚短,
跳过碗!
碗底滑,捉只鹤!
鹤的头上一个突,三斗三升血!
于是笑声、语声、拍手声和跳跃声同时在黑暗中响了起来,欢乐充满着周围,忧虑和疲劳暂时离开了各人的心坎。
但在许多母亲们中间,葛生嫂却满怀的焦急不安。她抱着一个三岁的女孩,身边靠着两个八岁上下的儿子,虽然也跟大家的歌声喃喃地哼着,却没留心快慢和高低,只是不时的间断着。她的眼睛,也没注意头上的天空和面前的流萤,只是望着西边黑暗中的一段小路。
“唉!……”她不时低声地自言自语说,“什么时候了,还不回来呀!……”
“真奇怪,今天回得这样迟!有什么要紧事吗,葛生嫂?”一个邻居的女人听见她的不安的自语,问道。
“哪有什么要紧事!不去也可以的!”葛生嫂埋怨似的低声回答说。“老是这样,不晓得夜晚……”
“漆黑的,也亏他走得。”
“可不是!说是摸惯了,不要紧。别人可给他担心呀!……驼着背,一天比一天厉害了。眼力也比一年前差得多。半夜里老是咳嗽得睡不熟。……”葛生嫂忧郁地说。
接着沉默了。葛生嫂的眼光依然不安地望着西边的一段小路。
那边依然是一样的黑暗,只不时闪亮着散乱的萤光。有好几只纺织虫在热闹地合唱着,打破了附近的沉寂。葛生嫂一听到虫声的间歇,便非常注意地倾听着。她在等待脚步的声音。
过了不久,那边纺织虫的歌声果然戛然中止了。淡黄的灯光,在浓密的荆棘丛边闪动着。
“到底来了……”葛生嫂喃喃地说,“也晓得黑了,提着灯笼……”
然而灯光却在那边停住了,有人在低声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