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这边……”
“不是的!在那边……不要动,我来捉!……”
“嗨!只差一点点……跳到那边去了……”
葛生嫂知道是捉纺织虫的,失望地摇了一摇头。随后听清楚了是谁的声音,又喃喃地自语了起来:
“咳,二十一岁了,还和小孩一样爱玩……正经事不做……”她说着皱了一阵眉头,便高声叫着说:“华生!什么时候了,还不回来吗?……捉了做什么呀?”
“晓得了!”华生在那边似理不理的回答说。“哥哥回来了吗?”
“没有呀!……你不能去寻一寻吗?”
“寻他做什么呀!……又不会逃走!……谁叫他给人家买这么多东西呀!……”华生说着带着同伴往西走了。
灯光立刻消失了。黑暗与沉寂又占据了那边的荆棘丛中。
葛生嫂重又摇着头,叹息起来:
“这个人真没办法,老是这样倔强!……”
“有了女人,就会变的呀!”坐在她身边的阿元嫂插嘴说。
“说起女人,真不晓得何年何月。自己不会赚钱,单靠一个阿哥。吃饭的人这么多,排着命做,也积不下钱……唉,本来也太没用了……”
“老实人就是这样的,”阿元嫂说。“所以人家叫他做弥陀佛呀。我看阿弟倒比阿哥本领大得多了,说到女人,怕自己会有办法哩……”
“二十一岁了,等他自己想办法,哼,再过十年吧!……”
“这倒难说,”阿元嫂微笑地说,“走起桃花运来,也是很快的哩……”
葛生嫂惊诧地沉默了。她知道阿元嫂的话里有因,思索了起来。
“难道已经有了人吗?……是谁呀,你说?……”过了一会儿,葛生嫂问。
阿元嫂含笑地摇了摇头:
“这个,我不晓得,应该问你呢!……嫡亲嫂子不晓得,谁人晓得呀……”
葛生嫂又沉默了。阿元嫂第二次的回答,更加肯定了华生有了女人,而且似乎很清楚他们的底细,只是不肯明说罢了。
那是谁呢?葛生嫂一点也推测不出来。她一天到晚在家里洗衣煮饭,带小孩,简直很少出去,出去了也不和人家说话,一心记挂着家里的孩子,匆匆忙忙的就回了家。这消息是不容易听到的,而且,也不容易想到。她家里的杂事够多了,三个孩子又太顽皮,一会儿这个哭了,那个闹了,常常弄得她没有工夫梳头发,没有心思换衣服,有时甚至连扣子也忘记扣了一二粒,她哪里会转着许多弯儿,去思索那毫没影子的事呢?
但现在,她有点明白了。她记起了华生近几个月来确实和以前不同的多。第一是他常常夜里回来的迟,其次是打扮的干净,第三是钱花的多,最后是他懒得做事,心思不定,要没有女人,她想,是不会变得这样的。
但那女人是谁呢?是周家桥的还是赵隘的呢?这个,她现在无法知道。阿元嫂是个牙关最紧,最喜欢卖秘诀,越问她越不肯说的。这只好慢慢的打听了。
然而她心里却起了异样的不安。葛生只有这一个亲兄弟,父母早已过世了,这段亲事,照例是应该由兄嫂负责的,虽然度日困难到了绝点,仍不能不设法给他讨个女人;现在华生自己进行起来,于兄嫂的面子太难堪了。
“看哪,二十一岁了,阿哥还不给他讨女人,所以阿弟自己轧姘头了呀!”
她想,人家一定将这样讥笑他们。刚才阿元嫂说,“你是亲嫂子,应该问你呀!”这话就够使她难受了。阿元嫂显然是在讥笑他们。她们自己还像睡在鼓里似的,什么都不晓得,又哪里知道现在外面的人正在背后怎样笑骂了呢?……
她想到这里,两颊发起烧来,心里非常的烦躁。但过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