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京城近些年暗流涌动,朝堂之争愈发凶险,师父那个偏心眼的,见胤承在京城举步维艰,便要她给他搭把手,也不怕两个徒弟都折进去。
再者,也不问问她,是否愿屈居人下。
萧绥垂在腿侧的手指捏上衣摆,笑道:“萧绥是爱财之人,只求师兄赐我些黄金万两……”
胤承随手将一块玄铁令牌扔给萧绥:“孤赐你这个,可抵万两黄金。”
铁画银钩般“西厂厂督”四字,灼得人双眼发疼。
萧绥没接,任由那令牌落在脚边,瞥都没瞥一眼。
萧绥直起身子,垂眸道:“师兄别蒙我,这牌子非金非银,换不了钱。”
胤承沉声道:“孤的意思是,让你接下西厂厂督之位。”
西厂,天下闻名的太监窝。
盯着那牌子看了半晌,萧绥仍觉得荒诞又魔幻,她忍不住拧眉:“让我以女子之身做个太监头子?”
胤承笑了笑,温声解释给她听:“西厂隶属东宫,是孤唯一能不经过皇爷爷和陆庸直接安排人手之地,且西厂之内,只认令牌不认人,无需等你慢慢向上爬。”
萧绥闻言抬头,目光锋锐尽显:“这是以师兄身份赐下,还是以皇太孙身份赐下?”
前者,还有回旋余地,后者,她是草民一只,他是皇太孙之尊,便是板上钉钉了。
胤承笑意微敛,目光直视萧绥,压迫感陡然袭来,道:“孤是你师兄,也是皇太孙。”
见他以势压人,萧绥不慌不忙,甚至比他温言好语更自在了些。
她环胸而立,似笑非笑:“那师妹便斗胆问一句,殿下以为,这天下如何?”
区区弱质女子之身,张口便是天下。
胤承反倒笑了,这才是记忆中那个师妹。
他低声道:“孤记得,当初你进谷,孤出谷,狭路相逢,问了孤三个问题,第一个便是这个。”
萧绥向前一步,咄咄逼人道:“如今问题还是这个三个,殿下现在又是如何作答”
胤承声音低且坚定:“孤的回答一如你的问题,一字不变。”
那时年少,春风微醺,桃花灼灼,她挟长风而来,在他一众仆从的惊呼中,剑尖直指他咽喉,面带煞气,开口便道:“师父让我认你为主,我很是不服。”
好俊的功夫。
少年心念电转间,已然明了她的身份,唇角笑意若隐若现:“师妹当如何?”
萧绥冷着脸,森然答道:“现在问殿下三个问题,若殿下的答案不能让我满意,我便杀了殿下,师父总不会让我扛着个尸体到处走。”
胤承当然不会傻乎乎地去追问,若她满意该如何。
她剑尖杀意逼人,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满意的。
温文尔雅的少年朝她拱拱手,斯文有礼道:“师妹请讲。”
萧绥微抬下颌,剑尖戳破他颈间地皮肉,血痕刺目:“你以为,天下如何?”
哪知那看上去有些文弱的少年从容淡定,不躲不闪,双眸直视她,答:“天下将倾。”
“殿下将如何?”
“夺权,篡位,重塑朝纲。”
被这人顶着一张温润面皮,口中却吐露这样彪悍的言语惊到,一时无言。
“殿下所求为何”
“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萧绥扬眉:“你,甚好,但不足以让我臣服。”
她收剑,抬腿便走。
身后,少年用清润的声音追问道:“师妹所求为何?”
知道他贼心不死,萧绥背对着他,看都不看一眼,猛地挥剑——
剑气浩浩然卷起满天花雨,那些花瓣看似柔弱无依,其裹挟所经之处,他的仆从们尽数滚落在地上,浑身上上下血葫芦一般,昏死过去。
一方天地霎时只剩他一个清醒站着的。
他正对着剑风,却连一个花瓣都没飘到他面前。
她声音远远传来,掷地有声:“我要做天下第一,人上之人。”
她那时才十三岁,对剑的掌控,已经精准恐怖得非人近妖。
思绪一收,萧绥走到胤承面前,绕着他转了半圈,摩挲着下巴上的玄铁面具,道:“当时年幼无知,心思单纯,人信口开河就当真了。后来师父教给我说,越好看的男人的话不能信,看一个人如何,不仅要听他说了什么,更要看他做了什么。”
萧绥双手椅子的扶手上,探身到胤承面前,目光直直逼到他眼底,似判研似讥诮道:“殿下你,这五年,做了什么?”
这已是大不敬。
天下皆知,皇太孙虽为储君,因其性格宽厚有余,决